易许安乍见缩在地上的魏知翎,心中充满讶异。这一团脏兮兮的小矮子,怎么会是那个俊美睥睨的魏知翎?
易许安几步走上前去,俯下身去仔细看他的脸。他半张脸贴在冰冷的路上,下巴瘦的尖尖,眉头蹙着,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紧紧搭在脏污的脸上,表情痛苦又无助。
正在易许安疑惑地打量着,忽然,魏知翎身体耸动了一下,微微睁开了眼睛。易许安被吓得立马直起身子,正要往后退的时候,忽然被魏知翎紧紧攥住了衣摆。
易许安对上了魏知翎的那双半睁着的眼,忽然想起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一世,闲暇时间就会出去爬山涉水,于山野间偶然间看见孤零零的幼狼的眼,清澈、单纯、无助,却深藏着野性。
魏知翎嘴里喃喃低语,似乎是在向易许安求救。
易许安心里有些乱,头脑却异常清醒。眼下魏家上下悉数葬身大火,魏刺史生死未卜,若自己真将魏知翎救回去,他醒来发现亲族尽毁,就算她向他解释事情原委,他真的能做到在来日发达时不迁怒易家吗?
毕竟易家虽没有直接害魏家,那葬身火海的可怜家眷或许与易家无关,但魏刺史实打实是易驸马亲手逮捕关在大牢的。
今日易家是皇室姻亲,尚有贼人敢算计谋害。他日魏知翎称帝,易家又会是如何光景?
易许安心里这么计算着,故而,尽管年幼的魏知翎死死地拉着她的衣摆,向她示弱求救,她也只是冷冷地低头看着。
魏知翎的气息越来越弱,口中的呢喃渐渐难以听清。一阵寒风吹来,吹得易许安发丝飞舞,眼眶微涩,衣裙猎猎。而魏知翎纤细的手腕,最终还是在这狂风中轻轻坠下,再也没有动静。
易许安驻足良久,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惆怅,还有几分为不可查的歉意。
范晗沉默地站在易许安的身边,陈丁更是缩在后方不敢吱声。
良久,正当易许安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魏刺史醒过来了。
易许安听罢,垂眼看向脚边一动不动的魏知翎,苦笑:“你运气不好,但凡你爹早点醒来,我就把你救走啦。”
此时已经晨光熹微,冬日的阳光耀眼,却没什么温度,照在魏知翎小小的身体上,竟然有几分安详的静谧。
忽然,魏知翎搭在地上的小手抽搐了一下,正好被即将走开的易许安捕捉到。
易许安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魏知翎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脉。然后猛然起身,扭头吩咐道:“阿晗,快把他抱回李司马府。”
说着,易许安解下身下的白色大氅,裹在魏知翎身上。魏知翎身形瘦小,这件大氅在易许安身上只是看看过脚踝,他被裹在里面,只能露出一点毛茸茸乱糟糟的头顶。
易许安跟在范晗身后,脚步匆匆,心有余悸。如果当时她真的一走了之,恐怕真的埋下大祸了。不愧是未来逆帝,天命之子的命数竟然如此之硬!
.......
日升月落,渐又夕阳西斜,屋外冬日狂风肆虐,屋内却暖如初春,只有窗户被风吹的微微作响。
魏知翎渐渐有了意识,清醒过来,他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小但精致的屋子里,周遭昏暗,床帐朴实,但厚重柔软。
他轻轻偏头,看到一个高大冷峻的男子正在点灯。魏知翎皱眉,觉得这男子很眼熟,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忽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子快速钻了进来,又飞速合上门。冷峻男子见到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灯具,上前为她褪下外套,又整齐的挂在衣架上。
魏知翎被乍然涌进房间的冷风刺激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微小的动作被女子捕捉到,她快速靠近,坐在榻边,附身去看他:“你醒啦?”
她靠的这样的近,魏知翎这才看清她的脸,他惊得弹身缩到墙角。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他的房中?!他死都忘不了,这个女人,就是在他追杀前朝太子段元慈的途中,被她反击刺穿脖子的那个前朝太子妃、长青门继门主易许安!
魏知翎立马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不疼。他摊开手掌,没有血,脖子没有伤口。只是,为什么他的手掌这样的小?
易许安神色疲倦,脸上平静地没有任何表情,只用秋水般的双眸柔柔地注视着魏知翎,半晌,才开口关怀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魏知翎摸不清状况,但还是配合地摇摇头。
身后的烛光将易许安高洁如霜的面容称得十分柔和恬静,她从榻上起身,柔和地笑了笑:“今日天色不早,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见你的父亲。这位是范晗,就住在隔壁,有事就去找他。”
看到她的笑,魏知翎呆住了,她为什么会对他笑?她不是恨他恨到自己动手杀了他吗?
魏知翎的记忆陷入混乱,父亲?他不是早就死了吗?魏知翎迷惑极了。还有这个范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