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伊洛斯随着妮克亚斯在格雷舍待了几日。
阿卡拉德政局如何他不怎么关心,妮克亚斯这几日情绪如何他也不哪般放心上。
只在妮克亚斯掀起帘子,冷而冷之宣布她要回阿卡拉德时,不动声色说了句“好。”
偏不知怎的这句“好”招得妮克亚斯动了怒,硬生生盯着伊洛斯默不作声。
伊洛斯也不慌,蓝色眼眸静静注视妮克亚斯眼睛,无悲无喜,比冰还冷上几筹。
默了片刻,终是侍从敲响隔在他们之间无声的门,“陛下,何时出发?”
妮克亚斯不偏不倚对伊洛斯瞧一眼,似是嘲弄般冷笑一声,自门外走上马车。
徒留侍从与伊洛斯相对两无言。
2.
冰雪里旅程并未让阿卡拉德陛下远离梦魇,反而增了好几分。
亚特公爵在梦里模样温和,指着无数蓝绣球构成海洋,说着爱语。
妮克亚斯渐渐熟稔起来,漫不经心听他念叨。
物是人非,她不至于不明白。
随他道吧。
一切皆为过往。
3.
微妙的是过往烟云来势汹汹。
妮克亚斯发觉自己越发嗜睡,能够整日整日提不起精神,许多贵族颇有微词。
微词些什么?陛下终于疯了?
伊洛斯听着妮克亚斯止不住抱怨,道,“为何如此?”
这句话又惹得妮克亚斯怒上心头,连着好几日伊洛斯不见她影子。
也好。
伊洛斯望着赛涅与她如出一辙眸子,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4.
梦的后遗症越来越多,首当其冲便是妮克亚斯脾性。
她暴怒次数愈发多了。
起先还能控制些,后简直算是不加遮掩,恩特尼特宫侍从十不存一。
当着她面是不敢说什么闲话,背后却是风言风语多得很,扰乱起诸多纷乱。
妮克亚斯更因诸多纷乱恼怒万分,无论对谁都先阴阳怪气劈头盖脸一顿乱骂。
好生暴躁。
闲来时候她也不去提林斯宫伊洛斯那儿了,就着蓝色花海眺望默都努尔宅废墟。
那座华丽庄严建筑如今只剩笼统模糊模样,苍白墙壁攀爬满蜿蜒缠绕的藤蔓,
枯败,到达毁灭结局。
侍从唯唯诺诺听她吩咐,“烧掉默都努尔宅废墟”。
她喜怒无常惯了,毫不觉得自己做法有什么不对,说出口后才察觉有些不妥。
——她早烧过一次。
——当今默都努尔废墟就是她一把火的杰作。
她真是忘得快。
改变自己决定,打自己脸从不是妮克亚斯风格。
她呼出一口绵长气息,缓道,“再烧一次。”
废墟也不许留下,都必须随过往灰飞烟灭。
5.
妮克亚斯能坐稳王位,自没有什么仁厚心肠,仰仗的是她残酷冰冷手段,以及一颗充满欲望永不知满足的心。
她永远都想要更多。
王姐德拉特雅备受宠爱,妮克亚斯在称帝第二年后弑亲。
恩瑞波司很好,偏不属于她,妮克亚斯亲手夺了回来,死死捏住不放。
少年时代恃宠而骄而瞧不起她者,妮克亚斯便夺取其父性命,戮其本身,使其一无所有。
王座,权力,力量……妮克亚斯都一一攥紧了。
她已是高高在上血族之主,俯视众生,可深夜梦回,她依旧手心空空。
她想要更多,更多。
用权与力来弥补内心深处缺失本捷径,为何她成输家。
7.
这次梦是做过最长一次。
亚特公爵半跪地上,眉眼俊秀而柔和,长发自头顶落下,发梢翩翩如翼。
他抵是笑着的,唇角稍稍卷起来,深色眼眸里装满晕染暖色灯光。
投下光影里站着妮克亚斯。
她低垂着头,半晌后缓缓抬起张苍白如纸的脸。
她的手温柔抚过他脸颊,从眼睛摩挲到嘴唇,指尖冰凉莹润,淡淡划过。
她笑起来,唇角勾着,笑容仍是漫不经心惯有弧度,眸里清清浅浅,柔光与碎雪搅在一起,冰凉到骨子里冷意。
殷红色染满曾相拥而眠的夫妻,不知何时伸出的杀意捅穿了谁躯体。
妮克亚斯只是笑。
温柔的,冷漠的,绝望的,彻底的,歇斯底里的……
唯独没有爱意。
甘愿为权力献祭自我的疯子紧紧拥住冰7凉躯体,颤抖着,闭目,垂首。
她低哑柔美声音如利剑悬在亚特公爵头顶,血落在地面成涓涓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