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沉默不语的齐阑舟,许久未见不知怎得内心多了几分生疏,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走近了一步,用着月夷国的礼节郑重地向他施了一礼,“刚刚谢谢你帮我了,只是你将他的手掌掰断了,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她虽然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但刚听到齐阑安所说的话,知晓他的母妃最近正受宠。若齐阑舟因此事受到惩罚,她怕是会觉得愧疚。
二人的目光在昏暗夜色之中相对,寒月翎对上那双昳丽俊朗的双眸,眼尾轻微下挑,显得他的面容更加凛然淡漠。
“不必。”寒月翎听得齐阑舟轻声道。
她眼下心底莫名涌起的紧促,道:“之前在月夷,你为何不告而别了?你的伤……可好全了?”
“我听不懂公主的话。”齐阑舟沉声道。
寒月翎不解地蹙眉,讶然道:“你不记得了吗?当时你受了伤,是我将你带回……”
“公主,”齐阑舟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此处是大昭,我与公主只是初次相识,想必公主认错了人。”
寒月翎没有料到他会表明二人并不相识,内心原本涌起的雀跃骤然消散,她默然垂下眼帘,羽扇般的长睫倾覆在眼眸之上,神情显得颇有些落寞。
齐阑舟并未看她,抬头望了望渐沉的天色,冷淡道:“天色已晚,我送公主回驿站吧。”
回驿站的路上人影消寂,只偶然穿行过几个收摊回家的小贩,经过她们几人时,视线会略显诧异地停留。
实在是因为四人之间的气氛过于怪异,红莲银莲分别站在寒月翎的两侧,而齐阑舟则自顾自走在前面,步履急促,只是在发觉身后人落后时,才会停留几刻。
红莲偷偷在寒月翎身边耳语道:“公主,可我瞧着他分明就是当时的男子,他为何还装着一副不认识咱们的样子啊?”
青莲并未见过当时男子的样貌,听到这话也好奇地多打量了齐阑舟几眼,定神猜测道:“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当时的模样狼狈,说出来会丢了面子,所以才装得不认识咱们?”
几人一阵猜测,最后得出的结论皆是不管因何缘由,此人都极为怪异。
很快便到了驿站,齐阑舟在离她们有一段距离的位置,远远站定。
“回去吧。”他道。
寒月翎原本已经在身边婢女的搀扶下迈入了门槛,可却又忽得转身朝着齐阑舟奔来。
她抬起眼,眉眼轻弯,“我叫寒月翎,你呢?”
若他说他们之间并不相识,那便从此刻再重新认识一遍。
齐阑舟低着眼,独属于少女身上轻柔的香气袅袅飘来,她的笑意柔和,似乎是只要旁人施予了她一点好,她便会不再对那人设防。
先前月夷,他送她寒霜花,无非是希望能与她互不相欠,此后再见时便当陌路人。
可似乎这位月夷国的小公主并不懂这一份不曾言说的默契。
就如同今日一样,他不过是为她解了围,可她似乎真的将自己看作了善人,对自己也毫不设防。
若他有意,完全可以借着送她回去之时,趁人之危对她行不轨之举。到那时,她即使是哭也找不到人来解救她了,而月夷国为了颜面,也不得不让她嫁入大昭来。
齐阑舟垂下视线,看她青丝如瀑般倾泻在腰际,鬓前几缕碎发还沾染着轻微的血迹,想来是刚才用簪伤齐阑安时所沾染上的。
少女初来乍到,并不清楚长安城的气候。尤其春日,白日温暖夜晚寒冷,可现在她却只穿了一袭轻薄的赤红衣裙,冷风透过金纱拂入肌肤,她冻得脸色苍白,嘴唇微颤。
可即使如此,她却也柔润笑着,问他叫作什么名字。
许是太久没等来齐阑舟的回答,寒月翎又笑着重复了一遍问题。
齐阑舟别开目光,不过名字而已,今日不说,他日她自然也会知晓。
他轻缓开口,语气依旧漠然,“齐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