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单独撇下的尹漫站在道路旁沉思。
对方莫非和她父亲有什么过节?
没道理啊,她父亲圆头圆脑,长着一副面善的相貌,是个再和蔼不过的人。
生活中逢人便扬起一张笑脸,见了街坊邻居每次笑哈哈地打招呼,和谁都能唠两句。依她父亲的说法,做生意就要揣着一张和气的面孔,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不仅和气,还挺仗义。
周围邻居附近朋友谁家有个难处,来找她父亲,能帮上忙的她父亲一定不遗余力,事后还总教导她,出门在外靠朋友,广结良缘准没错。
这样一个好老人,没见他和谁真正红过脸。
不是生活中结仇,难道是生意场上得罪过的竞争对手?
那就更没道理了,一来她父亲奉行和气生财,生意场上也尽量不与人结怨,没和谁结下过死仇;二来她进厂子好几年,生意场上的对手她一清二楚,和谁有过小摩擦她也都知道,怎么她记忆中没有这号人物?
尹漫想不明白。
对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攒下一个赚外快的途径,没曾想倒是招来无名仇恨,尹漫为飞走的机会无奈地叹息一声,紧了紧手中的行李袋,决定先回杂货铺。
这搭了半路的便车也不是全无作用,她下车的地方处于十字路口,来往车辆多,不一会儿便拦下一辆空出租车。
出租车师傅六十来岁,两鬓已生出白发,人却精神矍铄,焕发出来的精神气丝毫不逊于年轻人,一看就是个健谈的。
果不其然,尹漫刚上车,出租车师傅就打开了话匣子,“哟,这大雪天的,姑娘你穿得这样单薄冷不冷啊?”
冷,怎么不冷,尹漫耳朵都冻红了,到嘴边的话却是:“还行。”
大冬天的在外面晃荡,北风一吹,刺骨的冷气拼命往衣服缝里钻,穿什么都不顶用,只有躲在家里捧着火炉最暖和。
尹漫现在就想赶紧躲到杂货铺里去。
她报了地址,师傅一听,有点赧然:“这店铺名没听过,路不太熟,还得姑娘你指路。”
尹漫好奇地望着身边的出租车师傅:“您之前没在这一片跑过?”
出租车师傅笑起来,“我入行还不到两个月呢。”
不等尹漫发问,出租车师傅自来熟地谈起他入行的原因:“我退休后在家里闲不住,觉得大把的时间都浪费了,我寻思我身子骨还挺健朗,不如出来干点事。”
“当个出租车司机,到处载客,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遇见话多的多聊两句,我这心态也越来越年轻了,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自己倒是挺喜欢这份退休后的工作。”
一大串话语,全程没提到任何关于收入的言论。
尹漫侧眸打量他,眼尖地瞧见他手腕上佩戴的手表,标志是两只小狮子,海外货,价格上千元。
看他谈吐不凡,周身一股上位者的气质,尹漫猜测他之前大概是单位里居管理职位的领导者,如今退休下来不管事,子女又没在身边,才想着出来开出租解闷。
赚钱或许只是顺便的事。
当然,谁也不会嫌自己手上钱多。
现在市长都有下海的呢!
“开出租挺好,”尹漫附和:“起码这十年内都是好职业。”
出租车师傅一听,两条浓密的眉头微微抬起,饶有兴趣地问:“哦?听你这意思,十年后就不是好职业啦?”
“现在社会发展这样快,未来是什么样的光景谁也没法预料,或许到时候大家都能买得起小汽车,人人都有小汽车,打车的人变少,出租车司机也就没那么吃香了。”
尹漫这番言论引得出租车师傅像看稀奇人物一样频频看她。
一辆桑塔纳花20万才能拿下,现在人们的工资普遍一两百,得向天再借100年才能完成任务。
出租车师傅笑起来,“一下子跃到人人都有小汽车的社会,这想象够大胆。”
尹漫也跟着轻轻扯起嘴角,“也不算大胆,我爸小时候很眼热别人家的自行车,那时候自行车是个宝贝,一般家庭都没有,他结婚时都是借了别人家的自行车去接新娘。等到现在你再看,自行车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满大街都是,几乎人人一辆,这些变化也不过是发生在这十来年的光阴里。”
“所以未来十来年私家车满大街都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段长篇大论让出租师傅听得很是沉默。
今年大批的工人下岗,经济形势不太乐观,很多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花钱不如过去那样大手大脚,在这样的紧缩之下能听到如此积极言论,让人心生感慨。
出租车师傅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你对未来形势很乐观啊。”
尹漫笑起来,“有一大片您这样退休后都闲不下去积极找活干的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