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
暗夜对于她们杀手而已,是最令人心安的时辰。
但她们很少会光明正大的拢火点灯。
十四垂眸透过参差不齐的枝叶,望向火堆,视线又无意识的看向客千州头上的银簪。
她有过四个搭档。
前三个都死了。
归期与她作搭档,只有一年。
这孩子可能是年纪小,心眼也少。
自从十四救过他一命之后,几乎是唯她是从。
客千州拿起截木柴,重新将柴火堆好。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抬手添柴时,宛如品茗般雅致。
客千州能感受到十四的目光,他敛眸望向火堆,刚想说话,忽听枝桠上方传来少女寡淡的嗓音:
“客千州。”
她说话的时候,一字一顿的,似乎刚学会中原话不久,带着股生疏感。
“你的十四是哪个十四?”
客千州背靠着十四坐地,火光映在他的周身。十四只能看见客千州扒拉柴火的手猛然一顿,柴火倏地被扑灭了。
幸好星月垂在天际,发出细碎的光亮,衬得他的耳朵慢慢的、一点点的红了起来。
十四以为客千州没听清,又重复的压低声音的问了一遍:“你说,你字十四。”
“你的十四是哪个十四?”
客千州的胸廓微微起伏起来,他抬眸望向被枝桠掩盖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十四,又快速的低头看向地面,用木柴在地面上轻轻的划了两下。
地面上显示出两个字“拾肆”。
十四轻皱了下眉:“我不识字。”
客千州闻言仰面看她,眉眼不自觉的带出几分笑:“那我可以教你识字吗?”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嘟囔过去的喊了声:“我的十四。”
待十四侧耳倾听时,便只听见句:“救命恩人。”
十四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低眸望向客千州。
他的笑意很纯碎,望向她时,眼睛总是盛满了星光。
十四盯着他看,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嗓音很闷:“难不成去了黄泉路,还要必须识字,才能走吗?”
嫩叶从枝桠上掉落下来。
客千州伸手接住,他仔细的看着上面细小的纹路,又悄悄的抬眸望了下垂落在枝桠下的衣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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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城繁华,街巷人潮攒动。
十四直奔布店,选了条料子最好的白布。
她扫下一旁的客千州,面无表情的将白布放在他的手里,直接缠了个死结,转瞬便消失在原地。
一旁吃桂花藕的归期下意识将食物完全吞咽下去,愣了半响。
十二年短短的人生中,归期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练武和杀人。
归期思索半响,想起了有次出任务时,那家的新婚夫妻——男子穿得绿衣,女子穿得红衣,手系得是红带。
所以,十四姐此举用意是想与十四哥成婚!
归期悟了,他赶忙买下条红丝带,惊呼一声:“十四姐,你拿错颜色了啊。”
客千州脚程极慢,又爱干净——正如现在,一到布店便赶忙换了身绿衣。
十四的轻功极快,似是片刻的功夫,便到了不远处的竹林,她随手将系在腕上的白布解开,扔在客千州的身上,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嗓音一字一顿:“教我如何上吊?”
客千州本就被十四过快的轻功,呛了满口风,现今又被这话呛了满口,不住的咳嗽着。
十四见他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赶忙后退一步,等他咳嗽声渐停,看向客千州的眸子,又重复了一遍:
“客千州。”
“教我如何上吊?”
客千州慢吞吞的解开腕间的白布,看向树干,用手比划了比划,将白布搭在树干上,抬手将白布系好。
客千州又慢悠悠的退后两步,笑意浮现在他的面容上:“十四女郎,可以了。”
他一手撑着白布,热心道:“女郎,你的脖子放到上面,就可以了。”
十四看他一眼,将怀中的长剑扔在地面,转瞬便到了树干下面。
十四将脖子放到白布上面去,很轻的看了眼周围的竹林,缓慢的闭上了双眼。
客千州看着她的动作,直觉手心出汗,心脏一声声的撞击着胸廓,他强硬的压下内心的波动,面上的笑容犹在,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看向十四。
偶有风吹过客千州的眼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僵。
白布越来越紧,勒着十四的脖颈。
她头一个想法,竟然是客千州没骗她。
白布逐渐缠紧,十四的双脚头一次被迫离地。
她第二个想法,是归期的毒解了,依照那小子的内劲,在江湖上应当没啥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