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也是葡萄,是紫黑色的,纯甜。今天是绿色,个头更大些,有一种晶莹剔透的透明感。
谈音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上星期读到了一篇名为《葡萄》的散文,明明也没有写葡萄是酸是甜是否饱满多汁以及更多的细节刻画,而只是零零散散记录了一些关于作者记忆中和葡萄相关的事,然后我就很想吃葡萄。”是以她馋葡萄许久,心心念念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超市买了葡萄,这大概就是文章的高明之处吧,总能唤起人一些味觉或者嗅觉的记忆,那瞬间几乎想把所有的葡萄都尝个遍。
纪临白把掉落桌上的葡萄捡了装进碗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谈音手法娴熟地剪着阳光玫瑰:“那你去将锅底煮上吧。”等全部完成,加了水后倒入小苏打浸泡。
“麻辣还是番茄的?”纪临白从冰箱里找了两个料包。
“麻辣”,谈音道:“冷天就想吃辣的,你能吃吧?”
“可以”,纪临白把番茄的放回冰箱,把锅装了水放到餐桌上,倒入麻辣的锅底食材,开了火。
他折返,将客厅与厨房之间的玻璃推拉门合上,隔绝了往客厅流窜的气味,而后走到谈音身边:“我来吧。”
谈音拿了厨房纸把手擦干后,用特质的火锅蘸料加上切碎的小米辣香菜以及芝麻酱做了两份蘸料。
饮料是去年年初做的盐渍金桔挤压捣碎后加入苏打水,两片薄荷叶搭在杯沿做装饰,再配上两根麦秆色的吸管。
葡萄做了冲洗后放入纯白瓷盘。
纪临白已经处理好了配菜。
这是两人在家里第一次吃火锅,配上外面的雪天,再适合不过。
“已经好久没人陪我在家里吃火锅了”,谈音被辣得嘴唇有些红,脸也是红的。
上一次吃,还是年初。
“你好像不常做饭”,纪临白喝了一口饮料。
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外卖,天气不好的时候才会自己动手做。
“是不怎么喜欢”,谈音皱了皱鼻子,抽出纸巾擦嘴。
为了这个不喜欢,她还特意投资了一家餐厅。
“那以后我来做”,纪临白很自然的接口。
他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什么?”谈音没听清,隔着雾气看面容被虚化了的他。
他的声音不大,而且很快就淹没在咕咚咕咚的沸腾火锅里。
“没什么”,纪临白笑笑。
他的厨艺是自小培养的,虽然家里请了阿姨,但每到清明端午中秋这样的节日,明女士会给阿姨放假,晚餐便是他们母子两自己做。最开始只是需要他递个碗筷调料什么的,然后是摘菜,最后是切菜煮菜到几乎都会做。而且他们家,向来是男士比女士厨艺好些,像他堂姐就是个炸厨房高手,现在也就是能煮个方便面的程度。他爸虽然忙极少有机会做,但技艺丝毫不生疏,做的东西按照明女士的说法是好吃到舔盘子。作为最重要节日的除夕夜,年夜饭更是被家里的男士给承包了。
“啊,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会停”,吃到七分饱,谈音目光有些散。
透过厨房的玻璃窗,此刻能清楚地看到雪还未停。
“是啊”,纪临白顿住:“我看你给我的书,上边有说赫尔墨斯和宙斯以及酒神都和诗歌有关,但我好像对希腊神话的雪神没什么印象。”
“可额涅”,谈音戳着碗里煮熟的西红柿切片:“她是北风神玻瑞阿斯和山峰女神俄瑞提亚的女儿,但有关她的记录几乎找不到。”
她小时候躲在外公书房,看了好多这些没什么用的神话志怪故事之类的书。
“那中国的雪神呢?”纪临白来了兴趣。
“我最早看到的是姑射女神,在《山海经》《逍遥游》和《皇帝篇》里都有关于她的记录,说她餐风饮露脚踏云气,御飞龙游四海,心静如渊不生妄念涟漪,大概是最像神的神;然后是唐代《玄怪录》记载的雪神腾六,民间还有滕六降雪巽二起风之说,应该是最具神话色彩的神;最早也最著名的应该是《淮南子》的青女,据传她是月宫伐桂的吴刚的妹妹,会在九月十四这天来到人间,手抚七弦琴,霜粉雪花便会随着她的琴音而降下,不仅能掩盖人间的污秽与不洁,还能控制人间瘟疫蔓延使人民得以安居乐业,这是最符合人们祈求的神……”⑤
谈音说得不急不缓,而纪临白总会在她说完的时候适时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做解答。
一顿饭吃完,已经快要七点。
两人把垃圾装好,餐具放入洗碗机,洗碗机开始了工作。
拉开餐厅与后院的门通风,屋外冷空气瞬间侵袭而来。
雪不但没停,反而更大了,盘旋着被风裹挟着往屋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