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除了黑还是无尽的黑。
蔺御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热,热到连周围的空气都是黏腻的。
他隐约记得,一个小时之前,他被经纪人连哄带骗来和投资人吃饭。席间,他连酒都没喝,可这会儿身体的反应,他大概能猜出自己怎么了。是了,是那一碗甜汤,跟酒比起来,他选择了看似毫无异样的甜汤。趁着意识还算清醒,他不动神色起身出了包间。可身体的异样越来越强烈,脑子也越来越糊涂,为了保持清醒,他不得不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那疼痛伴随着血腥味,让他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
太黑了,也太长了,这条路实在是太长了。
他应该早有警觉的,他和经纪人已走上了不同的路,他也有了解约的打算,所以这一部戏是答应公司的最后一部,只是没想到公司并不打算好聚好散,而是想要榨干他最后一点儿价值,并且由他们搓圆捏扁让他再无翻身之日。只是,他从未想过认命,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身后是凌乱的脚步和忽远忽近的交谈声,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隐有杀机,可模糊的眼前却像是没有尽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蔺御极其冷静的看着自己逃跑,想要出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自己跑,也紧盯着身后那片黑暗里嘈杂不堪的声音。
眼前慢慢的亮了起来,那一个他跌跌撞撞却步履不停,朝着那光点靠近。
就算那是另一个虎穴,也没有比这境况更糟糕的了。
他近乎是狼狈的跌到那人面前,双手紧紧抓住那人的手臂,甚至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只道“带我走”,然后便昏死过去了。
谈音在“兰庭”请澜姐吃饭,当初在美国,是澜姐向她发出的邀请,邀请她回国的,她回来后就一直在澜姐的公司,一呆就是两年,虽然风波并不是她离职的主要原因,但要是没有这次的风波,她甚至都没想过要离开。澜姐待她,亦师亦友,也幸好,事情能够圆满解决,不然的话她也愧对于澜姐。
“兰庭”位于闹中取静的一条小胡同,这地方第一次来还是回国不久后澜姐带她来的,环境清幽菜品也不错。她提出辞呈之后,澜姐虽然没有惊讶但也没有答应,只说给她放假,等她休息好了就回来,但她去意已决。澜姐看她态度坚决,批了她的离职申请,但并未放弃劝她留下来的想法,并且在席间重提了让她儿子“入赘”的事情,要不是今晚她们没有喝酒,她都怀疑澜姐醉了,不过澜姐那样子还真像是认真的,特别是那句像是才想起来的“我儿子还有点小要不先订婚等过两年他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结婚”,她几乎是当场拒绝说自己喜欢年纪大点成熟的,让澜姐生出了一种把自己儿子生晚了的遗憾。
吃过饭后,澜姐有事情先离开了,她便一人留了下来,要了瓶桃花酿独自坐在院子小竹林的石桌旁,然后,她的手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给抓住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倒在她身上昏了过去。
由于他们的位置有些偏僻,她听到了竹林后找人的声音,看样子找的就是眼前的人。她犹豫了一下,费力地将澜姐才送给她的披风抽出来搭在那人身上,就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人没动,等身后找人的动静淡去,她才打电话给“兰庭”老板帮忙打了车,送人去医院。
只是那家伙,好似真的把她当作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后便攒得紧紧的,就算到了医院医生也没能掰开他的手指,谈音只得顶着医务人员异样的眼神一起进了急诊室,而后又被迫陪着他输液。整个过程他都昏睡着没醒来,却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打算,连医院的手续都是拜托护士帮忙办理的,还好心地给了她一个毯子,直到第二天早上人醒来,她才把自己的手给解救了出来,被他捏住的手腕上的红印子,过了两天才算消散了下去。
蔺御醒来时,整个人有些昏沉,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在床上坐了许久,他按下遥控把窗帘打开,又去洗了个冷水脸,才下楼。
“醒了?”谈音趴在桌子上。
她只睡了半小时就起了,本是想和蔺御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的,奈何他迟迟不起,她也知道他这些年辛苦难得睡个好觉便没有叫醒他,索性选了送货到家,人刚把东西送来整理好。
“嗯”,蔺御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仰起头喝了一大口,才发现冰箱上她给他留的字条,关上冰箱门之后走了过去。
谈音看他整个人神色恹恹,一副没睡好的样子,道:“床不舒服?”
她可还记得,才和他认识的时候,她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豌豆王子,实在是收留他那时,除了那天在医院因为药力作用他睡得很死,那之后他赖上她,大晚上在客厅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自己睡不着也就算了,还偏要拉着她陪他一起看电影,她跟着他熬了三天终于缴械投降,带着他去重新买了一个床才得到了久违的睡眠,虽然她的睡眠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蔺御摇摇头,手掌握住瓶身,那点冰凉之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