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十七年
徐州钟离淮水河畔,桃叶蓁蓁的四月里,掩着无数白骨的淮水堰合龙完毕,此堰长九里,下广一百四十丈,上广四十五丈,高二十崐丈,树以杞柳,军垒列居其上。
萧世谦随父亲萧宴与几位侍中一同临淮水以观此巨作,但见此堰约有十几层楼高,比京师望见寺的佛塔还高,宽度则肉眼不能计量,只是一眼望不到边,萧世谦望着深渊一般的淮水坝,却顿觉心中一阵恐慌,怪不得月儿一直说此堰若坍塌必将淹死十几万下游百姓,如今看来绝不是虚言,又见四周山陵秃瘦无木,似焚衣街上的乞儿,想必是征调来的民夫日夜开凿所致,不免发出一声叹息,多少人命就这样淹没在这堤坝之中……
“此坝壮阔,气势磅礴,举世无双,郡王却为何叹息”朱侍中问萧世谦。
“父皇,此堰的确是旷世稀有,应当嘉奖康都督。”
“你说的不错,使其持节、都督司州军事、信武将军、司州刺史”
“父皇,为何不是徐州刺史,此堰是康都督与水部、工部诸位将军呕心沥血所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堰,堰虽成但仍需防御和疏通,无论从哪方面考量,康都督都是最佳人选”
“此事我自有安排,不需汝指手画脚。”
“是不是你从中作梗”萧世谦扭头怒斥一旁的徐州刺史张豹子。
“不得放肆!”萧宴制止萧世谦。
萧世谦忽然觉得脑子混乱极了,发生了什么?哪里不对,遗漏了哪条重要信息,为何父皇突然将康长明调离此地?
他安插在此地的眼线为什么没有及时汇报给他,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一番乱思后,他冷静下来,现在只能他来接任徐州刺史了。
“父皇,儿臣想要做这徐州刺史,守护此堰,守护我大乾边关!”在回去的路上萧世谦单独对萧宴如是道。
“此事不是儿戏,不是你与张豹子赌气用来消遣的戏具”萧宴以为他看张豹子不顺眼,负气之言。
“父皇,儿臣是认真的,看到此郾磅礴无比才知父皇为保我乾国安宁默默付出了多少”他违背本心拍马屁道。
萧宴对马屁很是受用,点头欣慰:此事我会考虑,谦儿真是大了,能为父皇分忧了。
回到王府后的萧世谦叫来自己心腹仲思,问康长明调任之事内因。
“是张豹子向主上发密旨诬陷康都督暗中通敌”
“此事何为不在我出发徐州之前告知我?”
“属下也昨日才收到消息”
“所以我安插在徐州的眼线被人策反了?”
“是,据说萧明渊请的谋士在殿下随主上去徐州之前就已经去那边部署了”
“你去告诉文宠,叫他十日内务必杀掉江溱和张豹子,我欲做徐州刺史。”
“是”
萧世谦此时却不知,仲思与苪文宠都已经被萧明渊以妻女父母胁迫而背叛了他。
数日后,临川王府内,从徐州赶回来的江溱与萧明渊在内室叙话。
“高人真是料事如神,那萧世谦竟主动与皇兄说要做徐州刺史。”
江溱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郡王不可大意,事出反常必有妖,必须让仲思去调查清楚,他为什么想做徐州刺史。
“何必如此麻烦,反正高人最后也是要将他放入徐州刺史这个位置,如今他自己撞上来,岂不省却我们许多麻烦”
“郡王此言此矣,谋局如秤,一丝一毫的外力都不能参杂进来,不然一旦局势失衡,整盘棋的棋子都会翻覆。”
“如此便依高人之言”
但是仲思很久都没有得到萧明渊想要的答案,萧世谦这边又责问他和苪文宠为什么没有杀掉江溱和张豹子,仲思在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做起了两面间谍,这边告诉萧世谦他不敢杀江溱和张豹子,因为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和文宠的父母都在萧明渊手里,如果张豹子和江溱出事,他们就会杀了自己的妻儿和文宠父母;另一边又骗萧明渊说,萧世谦之所以想要做徐州刺史是因为看不惯张豹子诬陷忠臣,所以才想要取而代之。
萧世谦果然心软,不忍害仲思妻儿和芮文宠父母,没有再追究他们未杀张豹子、江溱之事,派人打探搜寻仲思之妻和芮文宠父母的踪迹。
而萧明渊这边也相信了仲思之言。
六月初三的朝会,萧宴以张豹子不勤政务为由将其贬为功曹从事,由安右将军萧综补,七日后起程赴任。
萧明渊下朝后立即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江溱,江溱却大呼:错了错了!
萧明渊不解:高人为何说错了?
“时机不对,眼下我乾国与魏国并无战事,此时他萧世谦纵然到了徐州,江面无风,水质清洁,不是我们混水摸鱼的好时机。”
“那依高人之言,我应当如何?”
“三日后叫两位侯爷去郊外私宅躲一个月不得出门,然后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