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戒尺终于行完。
“都怪我没有看护好绣品,害得姑娘……”
红豆呜呜直哭,跪在夏瑞珠脚后,看着被抽得高高肿起,血痕叠血痕的小腿肚,想摸又不敢摸,竟急得抬手就要抽自己巴掌。
夏瑞珠从恍惚中醒神,一把抓住她手腕,凑近低声问,“好红豆,你觉得绣品被戳坏了,我们有罪吗?”
“啊?”
红豆一愣,倒是停了哭泣,诧异道,“姑娘不是说看护不力,有罪吗?”
夏瑞珠松开她手,小心弯腰,想把裤腿放下。
没想到这一个简单动作,却疼得她直抽凉气,嘴巴一抿,才发现唇都被她咬破了,这下更痛苦了。
红豆忙帮她,把裤腿轻轻拉好,裙摆放下。
夏瑞珠扶着她,慢慢站直,轻声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们是受害者,根本没有罪。太太着紧的就是佛贡,看来啊,这佛贡事关重大,关系着夏府的地位权势,或者说关系着太太她们未来的身份地位,更好的生活享受,就象生辰纲一样。”
“姑娘,什么意思啊?”
“你听说过谁家佛贡上得好,升官的事吗?”
红豆摇了摇头。
看着夏瑞珠和那个丫头窃窃私语,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张氏就觉得有些眼窝疼,她双手拢在暖手套中,开口道:“看来二十戒尺七姑娘并没有放在心上,在这里我要提醒一句,要是新的佛贡拿不出来,你跟梅姨娘就回庄子上去吧,京都里的生活并不适合你们,也许在庄稼地里跑跑,会让你们更快活的。”
围观者中有人噗嗤笑了出来,很快笑声蔓延一片。
红豆脸上一下红了。
夏瑞珠慢慢抬起头,望住张氏,清了下嗓子,“太太放心,新的佛贡会准备好的。太太,我们院里姨娘病了,我跟红豆年岁又小,一些象挑水之类的重活都干不了,恳请太太把阿长拨给我使唤吧,就是那个腿断的了。”
她伸手一指,众人全都看了过去。
阿长倒在一边地上,此时疼得连哼哼声都停了。
她在地上打过滚,沾了一身泥雪,又因偷吃被关过几天,头发早毡成了一团,脏得没眼看,又瘦骨嶙峋的,那大骨架一根根支楞着,粗瞧一眼,简直跟大街上的乞丐一般。
夏张氏象看臭虫,连多一眼都不愿放去,几乎想找管家媳妇问一声,夏府里竟还有这等人。
她随意点了下头。
夏瑞珠压下欣喜,“谢太太。”
正在此时,管家媳妇孙小娥从垂花门那快步跑了进来,绸夹袄下的肥肉一颤一颤,奔到夏张氏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喘道:“太……太太……不……好了……”
夏张氏眉头一蹙,“孙妈妈,你也是办老了事的人,说话怎如此不知轻重。我正要问问你,我们府里头怎还有这等腌臜之人?”
张氏用下巴指了下阿长,可夏孙氏此时哪还管得上阿长,急出一脑门子汗,终于把气喘匀了,一跺脚喊道:“太太,我们家给大姑娘定的夫婿,昨儿夜里又死了!”
“啥?”
夏张氏眼睛猛地睁大。
“昭毅将军周城,昨儿夜里,就在我们后门外的那条居间街上,被人杀死了!”
夏孙氏终于把话说清了。
夏瑞珠一抬头,突得想到,昨儿夜里见到的那个被一刀枭首的魁梧壮汉。
原来,他就是昭毅将军周城。
听着来头就不小啊。
她不由转头往檐下密实披裹雪白狐氅的大姑娘看去,却见她身子一歪,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
“大姑娘晕了!”
她的丫鬟惊呼起来。
“哎呀不好了,太太晕过去了!”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丫鬟们一窝蜂似得扑上去抢扶。
场面上又哭又闹,乱成一团。
“大姑娘这都克死第三个了。”
夏瑞珠耳边忽得听到这一句,忙转头,却发现仆妇们三两一簇,俱都在窃声私语。她拉上红豆,移到阿长身边,“你赶紧去跟其羽姐讨些人,帮忙抬一下阿长,再请个大夫来,我们赶紧回去。”
红豆应下,飞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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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椅轿,阿长坐在上头,由两个壮妇抬起,赶往东北角偏僻小院。
“姑娘,这椅子是你坐的。”
见夏瑞珠在地上走着,阿长扶着断腿,就如椅子上有钉子一般,坐立难安。
“怎么,你还想一只脚跳着跳去小院哪,坐着吧,这样快点。”
夏瑞珠咬着牙道。
恍如断片连接,此时才感觉到剧烈痛楚从小腿肚上蔓开,一直抽到臀部,能清晰感觉到有根血管被抻到了,血液往下冲去,在伤口渗出。
她轻轻吸了口气,把脚用力往地上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