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残留的霞光依然绚烂,把天边染得金光灿灿,一束橙黄的光亮悄然滑过王逍潇的眼角。
她眉眼微动,涣散的目光慢慢凝聚,最后落在窗外。远眺之下,原本成片的盎然绿色此时披上一层锦衣,映着天边云彩,煞是好看。
屋外的一个小丫头隔窗探头向里望,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王逍潇自从床榻上起来,还是只着素衣,发间亦无钗环,但即便如此简朴,依然难掩她灼丽明艳的好相貌,就如同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开出一朵艳生生的红梅,实在醒目,也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奇怪,自打姑娘醒来之后一直这般想心事,往日欢脱如兔,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逍潇,你醒了吗?”一个身着秋香色葫芦双福褙子的妇人急匆匆地走入屋内,珠帘被她甩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见到王逍潇之后,妇人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笑着道:“我的好姑娘,婶母再高兴以后也万不敢给你灌酒了,你怎地如此不甚酒力?现在醒了吧?这儿有贵客,还等着你去送茶呢。”
婶母薛氏!
看到这个热情亲和的妇人,王逍潇已经完全确定,她重新活过来了,而且还是回到了一年前。
王逍潇的父亲在她年幼时便离世了,她与母亲一直都在王家大宅中生活。说是多年来叔父婶母照应了她们娘儿俩,其实是母亲在钱财上接应他们更多些呢。
譬如这茶园,就是母亲赠给叔父他们一家的。这茶园收入颇丰,让叔父能拥有与他五品官位所匹配的体面,要不然他家子嗣众多,财力不济,又要时时装点门面,关起门过的日子实在寒酸。
可,叔父王存禄和婶母薛氏,不但没有知恩图报,反而还把她往火坑里推。
想到此处,王逍潇猛然从薛氏怀中挣脱,眼神直直地望着她。
这个“火坑”就是,他们用十分拙劣的手段,把她和原本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宋温如,强行拧到一起。
宋温如是谁?他可是一品申国公府的嫡次子,当年最负盛名的探花郎,年方不过二十有二,已经是位居从二品的礼部侍郎。又是品貌俱佳,端雅礼正的好儿郎,据说欢喜他的贵女都能绕着护城河排一圈儿。又据说,不出意外,他会尚平都公主,今上的双生妹妹。
而她王逍潇的叔父王存禄,只不过担任五品的吏部郎中。这都在族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她生得貌美,自及笄后,也确实有不少人家来提亲,除却那些“门当户对”的寒门外,高门大院的人家根本瞧不上她的出身,若是看上,也是贪恋她美色,想纳她为妾。
所以,两人差了真不是一星半点,若非“强拧”,他怎么可能娶她?
婚后她常听到人们暗中言语,两人除了相貌哪儿哪儿都不登对,王逍潇也觉得宋温如亏得荒,起初他对她相敬如“冰”,她也不甚在意,还一直极力讨好他,算是尽心补偿。
他爱饮茶,什么酸的甜的咸的,加水果加牛乳,凡是她能想到的,她都变着花样亲自研制,试过上百次奇奇怪怪的味道之后,给他奉上的一定是绝佳茶品。
他喜静,她好动,两人若有机会独处,多半是他在看书。她实在无趣,也只能硬硬地憋着不言语。
他若公务繁忙回院子晚了,即便两人没住在一个屋子,她也会打着瞌睡等他归来,直到那边儿熄了灯,她才去歇息。
甚至成亲已有半年,他们始终没有圆房,公府内外都是风言风语,她也没有往深里想,只以为桩桩件件的事情赶得太巧,才至于此。
后来,又赶上她染了风寒,将圆房的日子一拖再拖。
那段时日里,宋温如一天数次询问她“身子可好些了”,在那个时候王逍潇还以为这是一段好姻缘,宋温如这反应大约也是情动了吧。而她亦不能免俗,日日对一张温雅如斯,清隽俊美的脸,怎能不心动?
她还不认为是“火坑”。
直到有一日,她无意撞见她那人人口中端方持重的好夫君,居然在一方幽密之地与一女子私会。
“今晚,我不允许你和她在一起!”
彼时,王逍潇无意中偷听到这位女子的言语,眉头猛然一跳,不知宋温如和一个女子在干什么,更不敢猜想是什么身份的女子,居然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要求一个丈夫远离他的妻子。
她的本能告诉她,即便她是这个女子口中的“妻子”,她也不能闯进去质问。
一息的沉默之后,就是宋温如的一声轻“嗤”,未等王逍潇琢磨自己丈夫的用意,他人已走出,立在她的眼前。
四目相对,他垂眸盯着她,旋即缓缓开口:“你听进去多少?”端雅的姿容之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没有情绪,没有表情。
她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那个被质问的人。
“你,听见去多少?”宋温如再次开口,声音有了顿挫,显得愈发硬冷。
王逍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