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萱到底是国公夫人选出来的人,来主子屋中头一晚就被要求上夜当值,她神色坦荡,没有表现出多欣喜,与那些使尽手段想获得宋温如青睐的贵族小姐们想比,多了宠辱不惊的做派。
盥洗之后,宋温如躺在床上,芸萱替他把床帘卸下,转身吹灭了蜡烛,而后很规矩地睡在外间。
黑暗中,宋温如道:“仔细夜间的动静。”
“奴婢晓得了。”芸萱道。
起初芸萱睡得并不安稳,一则换了床榻的缘故,二则据说她要伺候的主子很挑剔,常年跟前服侍的就两个丫鬟,谁给他屋里赛人,过后都会被退了回去。
即便就这两个丫鬟,他也不曾碰过。
国公夫人很着急,生怕自己儿子有什么隐疾,不愿娶亲,也不喜欢这些或美貌或身娇的丫鬟们。
芸萱知道国公夫人让她来伺候主子,就是勾|引,她照做了。但主子一面表现出抗拒,一面又把她留下了,也不知为什么。
芸萱心里没底,在夜晚中幽幽叹了一口气,翻身之后慢慢进入了浅眠。半寐半醒中,她听到一些响动,赶紧披衣下床,点上蜡烛朝里进去。
她掀起床帘,床榻上无人。拿着蜡烛在内室照了一圈儿,也无人。
“二爷……”芸萱唤道。
无人应答。
这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芸萱仔细一听,像是从屋外传过来的。她拿起一件宋温如的外衣搭在手臂上,握着蜡烛走到屋外。
门扉半开着。芸萱走出去之后,先用手挡着蜡烛借着月光张望,见不远处确实有个蹲着的人影,他似乎在挖着什么,动作一下一下的,很吃力。
“二爷?”芸萱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那人没有停下,还是一下一下地挖着,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
芸萱走上前,边走边道:“二爷,夜间凉,披件……”
待蜡烛将那人照仔细时,她头皮一阵发麻,将剩下的话堪堪咽了回去。
她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只见在这如墨的黑夜里,一个男子跪在地上,雪白的里衣沾满了污泥,他用双手一捧一捧地挖着土,一下两下,就算挖到了石头也会不停歇,也不知疼痛。他呜咽着,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来晚了,我来晚了……”那声音极低极沉,像极了午夜在游荡的阴魂才能发出的声音。
芸萱吞了下口水,满目惊恐地慢慢朝后退。
但似乎晚了,她刚说的话已让男子听见。他回头,双目赤红,脸色惨白,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嘴里的话语也没停。
这,这是她见过的那个二爷吗?哪里像个人!
芸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了一声,扔下外衣和蜡烛朝屋中跑去。
蜡烛恰好摔在外衣上,使衣物迅速燃烧了起来,这似乎引起不了男子的兴趣,他重新关注着眼前那总也挖不完的泥土。
扭曲的火光映着他悲恸的神情以没有神采的双眸上,暗夜里飘荡着一声接一声似哭似泣的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翌日,芸萱披头散发地就跑到国公夫人面前,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道:“夫人,夫人,奴婢不要伺候二爷,不要伺候二爷。”
国公夫人赵氏拧着眉头,斥责道:“大早上的发什么疯,你一个下人还由你来选择主子。”
芸萱跪行至赵氏脚边,疯狂地磕头:“求求夫人,求求夫人,我不要伺候二爷了,二爷是鬼,二爷太可怕了!”
赵氏一听,给身旁的司妈妈递眼神,司妈妈会意将门窗都关上了。赵氏将芸萱扶了起来,面上也挂着和善的笑容,她温声道:“二爷怎么可能是鬼,恐是你刚去二爷的院子睡不习惯做了噩梦。好孩子,不怕的,你若不想伺候二爷也不打紧,伺候大爷也是行的,他是武将,哪有鬼敢来寻他?”
只要不服侍二爷,服侍谁都行,芸萱情绪缓和了些,她一边抽泣一边点头。
赵氏又笑道:“那好,让司妈妈带你去做个准备,你这模样儿怎么能讨到大爷欢喜?”
芸萱又乖乖地点头,便同司妈妈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独司妈妈一人回来。
赵氏道:“打死了?”
“夫人放心,老奴亲自看着她咽气的。”
赵氏叹了气道,“温如怎么又病发了?这都一年没发作了啊。”
……
逍潇这次登门王家,距离上一次离开已有一个多月,且还是王存禄主动求她的。
王存禄没有俸禄,茶园又一直亏本,逍潇在收购茶叶的时候,向王存禄提了一嘴,可以勉为其难将茶园盘下,价格也就是比最低价高了一丁点。王存禄起初不愿意,但耐不住他家实在缺银钱,便主动去找逍潇。
于是,她同意去王存禄家谈这笔买卖,以示对薛氏这个“婶母”尊重,她还将地点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