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失控的那个夜晚仿佛就此从记忆里擦除，后来的通话中罗婕再也没有提过那晚的事情。
她和朱珠带上相机拍遍了北京城：故宫、□□广场、香山公园、南锣鼓巷和烟袋斜街……离春节越来越近，北京的年味也越来越浓。
这是罗婕在国外很久没有感受过的节日氛围，她乐此不疲地拉着朱珠让她给自己拍照。
“你打算把这些照片发给卡卡？”朱珠促狭道。
罗婕咬了一口糖画小人，摇摇头：“不是，我发网上去，宣传一下咱们传统的节日文化。”
今年除夕过得热闹异常，罗婕照常留在朱家吃年夜饭，电视机里放着央视春晚，她陪着朱老爷子一句搭一句聊着天。
“小婕啊，朱珠跟我说了你在国外的事。谈对象千万要擦亮眼睛，别被耽误了。我听说外国人大多数都很花心，你可要好好留个心眼。”
罗婕认真听着：“我知道的，朱爷爷。卡卡人很好，他信基督教，对男女关系很慎重。”
朱老爷子叹气：“那就好，那就好……有个人照顾你我们也放心。你们好好过，时机到了就结婚。你朱伯伯说外国踢足球的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快，抓住了对的人就别给其他人机会。”
“我会的，”罗婕笑了笑，“他就是我想相伴一生的人，我不可能把他让给其他人。”
朱父朱母听了她的话皆促狭地看着她，朱珠挂在罗婕身上：“那我等着参加你和卡卡的婚礼哦，说不定还能顺便捞到个男人。”
罗婕无奈摇头：“没有这么快……好了，快看春晚，到周杰伦上台了！”
*
2004年1月22日，北京时间零点整，中国农历的正月初一，罗婕登上校园论坛发布了一篇博文，附有多张照片。
Rose J：Happy New Year！［照片×9］
几分钟后，卡卡接到了来自女友的电话：“里卡多，春节快乐！”
潘尼机敏地凑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中的手机。卡卡单手把它抱到肩上，让它听听罗婕的声音。
“春节快乐，Rose。”他微笑，“……你在外面放烟花吗？我好像听到了声音，那个场景一定很震撼。”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很兴奋：“是的！我和朱珠正在□□广场看烟花秀，今晚整个中国都在放烟花和爆竹！亲爱的，以后你一定要来亲眼看看这幅场景！”
卡卡柔和了眉眼：“我非常期待……”
落地窗外，一束明亮的烟火迅速升到米兰城的夜空中，“砰”的一声炸开，在刹那间照亮了整个黑夜——那是来自唐人街的烟花，身在异乡的华人们以这种方式来庆祝中国春节的到来。
接二连三的烟火爬到空中，以夜幕为布，肆意地滴溅出五彩缤纷的色块。
同一片天空下，相隔万里的两人看着绚烂的烟火，不约而同开口道：“我想你了。”
寒风抚过罗婕的发丝，她伸手把它挽在耳后，黑夜般的瞳孔中映着闪烁的烟花。
指尖抵着触感微凉的金属，罗婕低下头凝视着别在衣领处的玫瑰胸针，再开口时笑意清浅：“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尽管她说的是中文，但在这一瞬间，两个人的心意连在了一起。思念和爱意一同跨越空间传达到了彼此的内心最深处。
卡卡垂下眼睫轻声道：“只有你的光辉，能像漫过山岭的薄雾，像和风从静谧的世界琴弦里带来的夜曲，像朗照溪水的月色。”
“里卡多，你犯规了，”食指轻点泪痣，罗婕嗔怪他，笑意在清棱棱的眼眸里流转，“你让我有了现在立刻订机票会米兰的冲动。”
“那就来到我身边，我的玫瑰。”他的笑声透过听筒抵达耳膜，激起一片酥麻。
罗婕笑了，眸光如星辰闪烁：“里卡多，你知道吗——
“我们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左手的原子与右手的原子也许来自不同的恒星，正是这些极为微小的粒子才组成了无与伦比的你和我。或许在我们身体中的某根血管某个神经元中，有许许多多诞生于亿万年前同一颗古老恒星的原子，它们参与你我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一直都陪伴在彼此身边，从未分离。”
*
一直到正月初三，罗婕和朱珠见到了那位北电毕业的青年导演陈海生，对方蓄了薄薄的胡茬，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截小揪揪，看起来确实有文艺青年的范。
“罗婕小姐，久仰大名，”陈海生笑着和罗婕轻轻握了一下手，“咱就不寒暄客套了，开门见山。”
“这次拍摄地在西安，内容分为两部分，预计拍摄周期十四天。住宿和饮食我全包，毕竟我也没片酬给你，”他苦笑，“光是为了搞这个宣传片啊，我自个儿就砸了七十万下去。”
朱珠：“你家里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