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便知道,坊间传闻总会失真,不如相信她。”
我咬着饼,口齿不清,说其实我只是心疼我的大姐姐,“可他们说我阿姐不好。”
眼泪不争气流下,我低头一看,正好滴在饼上,因而更加伤心,又囫囵咬了一口。
苏淮见我狼狈模样,倒先笑了,这是多日来,我第一次听见他舒心的笑声,虽然只有短短几声,但我受此影响,也驱散心中一二阴霾。
“苏淮,你笑起来很好看……”他拿出帕子,见我满手皆油,主动为我擦眼泪,我咬着饼,凝眸看他,“其实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他回我,说“我知道”。
*
我们到清河,是在翌日的暮时。
清河穷乡僻壤,不比京都繁华,因而街道上早早便闭门歇业,冷清而黝黑。
车轮轱辘停在乔府大门前,苏淮掀帘查看外面的情况,我没等他告知,已经跳下马车,触目皆白。
心蓦地生出痛意,苏淮也下了马车,立在我身后,我回眸看他,道:“算算日子,明日起灵,今夜我为阿爹守夜,不招呼你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头,语气沉痛,宽慰我。
我不语,踏步向乔府大门走去,门旁看守看到是我,惊唤了声“二小姐”,而后赶忙将路让开。
我径直走到正堂,在四周的白色帷幔下,看到一口黑棺静静安置,前有明烛燃,我的母亲寂然跪在铺垫上,双手合十,额抵指尖。
看到我,她倏然一愣,接而查看我的身后,发现只有我一人回来,因而问:“阿城没回?”
夜风幽凉冰冷,我的眸光从明烛前的排位上收回,看向她,直白开口。
“朝中并没有收到阿爹身陨的折子,你们没有派人上奏?”
我母亲眉头立蹙。
她几乎立刻反驳,“不可能!折子我是看着他的属官周良韵写的,怎么可能未上奏?!”
我默然不言,语气缓缓放松,“如此……阿姐猜的不错,朝中有人拦了消息。”
说完这话,我没顾母亲脸上惊惧诧异的神色,抬步来到棺旁,静静凝视着里面躺着的阿爹。
他虽闭目,可神色安然,似乎只是浅睡——就像以往我与他住在县衙时的无数次午后,他安然入睡,我在不远处逗弄昆虫,等他醒来。
他醒来后,会睁着一双苍老但慈爱的眼眸看我,拉起我的手,带我去街上买块粽子糖。
我看着阿爹神色,注意到他额上那处致命伤口已经被仔细擦拭干净。
想来是母亲做的。
我残存的一点戾气化为温和,去明烛前点香敬拜。
身后之人许久无言,看我做完,这才问:“所以,你阿姐未回,是朝中未有消息?”
“是。”我睁眸看她,知道她想让阿姐也归家祭拜。
果然母亲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她不再言语,继续跪在蒲团上,身旁的小丫鬟有眼色,立刻为我送来蒲团。
我便也跪下,低头静默着。
漫漫长夜,却是我守候阿爹的最后一夜。
以往我在乔府,总不由自主看母亲脸色行事,只因吃穿用度、责骂惩罚皆由她。这次回来,依然身无长物,袋无碎银,却无端生出苍凉随然的心境,只觉日后也该渐渐露出心性,不能再浑浑度日。
因而我自下车踏入乔府,便收敛起往昔嘻哈纵乐模样,与母亲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以往。
大抵久别,又或许乍未多想,子夜时,周遭寂静,烛光绰约,她终于意识到我的这点反常。
“你入宫一趟,倒有些不同了。”
我瞳眸本是半睁,听到这话,眨了眨,向她看去,心道这本便是我的性子,不过以往恐招你厌,这才行事荒诞。
但我也不想多解释,只是点点头,承认她的话,本欲就此揭开,没想到却让她生出愁绪,感慨起来。
“这么多年,你爹没儿子延续香火,如今终了也无人抬棺送别,若你大姐姐能回来,说不定还能为他长长脸……”
我叹息,心知她说的也是实情,只低声一应,她默然在旁又想了什么,喃喃道:“他没福气……这些年,待我和阿城,倒是宽厚。阿城没能来,不知她难不难过……”
我并不打算回话,她声音提了些,问我:“阿城小产,真是身体孱弱所致?”
她面露疑狐,显然不信的模样,我心快了一瞬。
阿姐还在府中时,鲜少生病,孱弱小产,这理由她不信也难免。
可我能将全部真相都告知给她吗?
犹豫只在瞬息,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开口,缓声承认:“是,但之前,林故疏泼了阿姐一身冷酒。”
她沉默许久,最后不得不相信了,“难怪,那日他入宫赴宴,本来高高兴兴的,回来却一直唉声叹气……没过两日,阿城的消息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