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落在那人眼里只觉得刺眼,他快走上前,语气不善:
“杜琢,你神气什么,就是换再多的讲师你也不会被欣赏吧。”
杜玉岚擦拭笔架的手一抖,笔架倒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那人嗤笑一声,打趣道:
“杜公子怎么换了个小黑猴子当书童,原先那个模样俊的呢?”
“李茂,别过分了”,杜琢撂下墨条,直起腰来,他比那人高了半头,故微微颔首,眉头紧锁,眼里不见平日的嬉闹,真真动了怒气。
被唤作李茂的瑟缩一下,随即回击说:
“杜琢,你能拿我怎么样?”
杜玉岚没想到杜琢会和别人有矛盾,他平日贪玩成性,看似纨绔,人却很随和,不会把事放在心上。她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杜琢有意保护陆祈安,且不想和李茂置气,只是李茂又提到了她,杜琢这才上火。
不知为何杜琢要护着陆祈安,但她相信杜琢的人品,她也看出来了,那个李茂绝不是个好东西。
杜玉岚蹙眉,此时墙上那两张大字格外显眼,飘逸洒脱,笔力遒劲。
一张:道德为师。
一张:仁义为友。
几步远的李茂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陆祈安始终一言不发,他眸色沉沉,捏在书脊上的手已经露出青筋,见气氛实在不对,这才抬头看向二人,刚巧捕捉到了门口的身影。
“楚公子来了。”
他淡淡开口,对峙的二人闻言一怔。
楚亦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往里进,他头戴银冠腰佩玉环,走起路来叮铃作响,勾住李茂的脖子问:
“好端端的,二位这是怎么了,别为了点小事伤了和气。”
见李茂偏头不喜,他手肘用力将他头摁下,听到李茂闷哼一声,笑道:
“今天是翰林编修张奉则来给我们授课,你们听说过他吧,他下了朝就来,二位现在握手言和如何?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李茂被他擎得憋闷,心里怕得要命,他跟着楚亦儒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反应。听闻给了他台阶下,赶紧抓住了杜琢的手。
“这才是好样的,都是同窗,何必闹不愉快。”
他话落看向杜琢,眼里笑意尤甚,这笑让杜玉岚心里一紧。
第二次了,看到这人心里仍觉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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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早朝没什么要紧事,故散得格外早。
日头仍在东升,将整个金銮殿镀上了金光,脚下的大理石也染上了分热,光斑点点,褪去了冰冷与坚硬。
谢闻璟与群臣一同出了大殿,沿台阶而下,交谈时脚步稍缓,跨下最后一级时停下脚步。
阳光明亮温煦,他迎着太阳阖上眼睛,嘴角仍挂着笑,睫毛轻颤,脑后的青色纱罗拂过脸颊。
刘启自殿内走出,看到这抹颀长身影沐浴在春光中,微怔,仍走上前。
“世子请留步,皇上有请。”
谢闻璟嘴角的笑意加深,睁开眼,眼光透入乌眸,清澈的光亮一闪而过,未及眼底。
“劳烦公公带路。”
金銮殿偏殿内昏暗些,四根石柱上金龙盘旋,中间已摆上一张方桌,桌上布了早膳,窗子大开透入光亮,漆金大门在他进来后重重关上,击罄似的响声萦绕不散。
右边三级台阶上是一张紫檀木长桌,桌上奏折堆积如山,桌边香炉上袅袅白烟升腾,龙涎香扑鼻。
俞成帝正坐在方桌前,翼善冠由身边的太监捧着,刘启俯身上前伺候时,他抬眼指了指桌边的位置。
那里已经摆了一副碗筷。
“闻璟,过来陪朕用早膳。”
谢闻璟上前俯身拱手,“臣在府里用过早膳了,感谢皇上记挂,罪臣之子还是站着伺候皇上吧。”
刘启布菜的筷子微停,他看了眼皇上,起身邀请:
“皇上专程给世子添的位子,这是还把世子当成亲人的意思呀,世子就不必再提过往的事了,来这坐吧。”
谢闻璟俯身谢过,落了坐,垂眸盯着碗筷不再言语。
成帝亦不语,一时偏殿内只有碗碟碰撞发出的细碎声响,用完早膳,宫人上前撤了早膳和方桌,连带着谢闻璟身前一动未动的碗筷。
成帝端过热茶呷了口,声音有些感慨。
“如今朕一看到你,就会想起你的姐姐,她曾是朕最爱的妃子,还有你的父亲,也是朕最信赖的大臣,那年发生的事我至今难以忘怀,我情愿相信是王舍、刘礼真那几个家伙诬陷诽谤,也不愿……”
身穿黄袍的上位者神色悲戚,眼里满是痛苦,说罢望向窗外,仿佛陷入回忆无法自拔。
谢闻璟抬眼,眼眸清澈如许。
“皇上莫要为别人的错处劳心伤神,王舍刘礼真二人有罪,但家父亦动了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