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在陈亦媛那里度完周末,梁焕回到了工作岗位。
一切如常,除了李俊的几句闲聊让他分了会儿神。
“哎,女人就是善变。明明说的是去西藏,攻略都查好了,又忽然说害怕高原反应,要改地方。嘿,敢情这青藏高原是这两天才升上去的?”李俊满口抱怨。
梁焕正对着屏幕读文档,漫不经心地问:“改哪?”
“云南。”
梁焕滚着鼠标的手指一顿。
愣了几秒钟,他问:“大理?”
“不去大理,去丽江。”
哦,不是那里……
梁焕接着读他的文档,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再读进去。
当初,他曾给过冉苒承诺。他说,会陪她去大理,去看苍山和洱海,看着她画一幅最美的画回来。
可这承诺,终成了又一张空头支票。
冉苒……她后来去了吗?
*
下班回去的路上,梁焕挤在满是人的地铁车厢里,寻了个空隙把手机掏出来,再次点开笔尖荏苒的微博。
冉苒始终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也没有继续在等了。
只是,除了这个问题,他并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
梁焕木然地捧着手机,百无聊赖地随意翻看,浏览起了她同粉丝们的互动。
他发现了一处奇怪:冉苒会回复所有的留言,却有一条,许多天过去了,她都没回。
那条留言来源于一个粉丝,发于一周前,内容为:【作者你好,我非常喜欢《重升》这幅画,更吃惊于你对冷暖色彩对比的运用,给人以极大的冲击力。我明白,全局的阴冷色调是为了把局部的鲜艳凸显出来,但我还是有一个疑问。
私以为,这是一幅表现群山景观的画,画的重点是景,景的重点是山,那些显示人类活动的帐篷不该是画的中心,可为什么你把最抢眼的颜色涂到了帐篷上呢?你想以此表达什么?谢谢。】
这条留言不短,不可能注意不到,但它却真的被冉苒视而不见了。
三天后,来了另一个粉丝在下面追加了留言:【我看画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作者的意图令人费解。我刚好有个举办方的熟人,打听到了一点作者的背景,她不是学艺术出身的,好像拿过地质学的学位。
我听说搞地质的是要去野外勘探的,住帐篷那种,而且作者说了,画中有一座世界名山,所以《重升》极有可能画的是某次地质勘探观察到的实景。帐篷是勘探者们的栖身之地,在作者心里分量很重,才把最艳丽的色彩给了帐篷吧,我猜。】
之后,第一个留言的人给予了回复:【我就觉得作者想突出人在自然里的特殊性,觉得是人文主义关怀向的作品,但又觉得这种表达方式太奇怪,不敢确信。你这么一说我就能想通了,原来是搞地质勘探的,多谢。】
讨论就此停滞了两天,然后就在昨天,又来了第三人,@了第二人的留言:【这个说法只能勉强解释为什么只有帐篷是彩色,却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些帐篷看起来都快要被吹飞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作者画的就是自己或者同行遇到的险境,画作的目的就成了赞美地质工作者的不易。可这两年并没听说地质勘探活动出过什么安全事故,这个主题毫无时效性,意义不大。
另外,画中根本看不出任何地质勘探活动的迹象,非要以作者的背景来强加推测,太牵强。】
第二人很快就回了:【那这位朋友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第三人:【我这里没有具体的答案,但我相信,作者想表达的绝对不是某项人类活动。这画展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是得到业界认可的,好多人都说那个主展者会成为新秀。主展者都有这层次,加盟者不能太次吧,用这么低端的逻辑去臆测作者的思想,也太低看人家了。
这画从画风上看是后印象派,这种画肯定有深意。说有世界名山,你能看出来哪座是吗?我看啊,那些帐篷和山搞不好都是虚像,根本不是什么实物,不是帐篷也不是山。
看这种画得大开脑洞,得去设想画中之物在映射什么。】
第二人:【并不是只有假大空脱离现实才是艺术才是高端,人文主义也更不该被套上‘低端’这个词。你大可随便YY,反正你也不给证据,而我的推断好歹是能找到切实根据的。作者没有出来说明,可能因为这话题涉及到了隐私。但在没有官方解释之前,我的猜想还是最靠谱的。】
争论到此为止,冉苒一字未参与。
梁焕关上手机,放回裤兜里,伸手够到上方的拉环。
车厢里更挤了,同旁边人已隔不出空隙,说话声和各种外放BGM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嘈杂不已。
然而,梁焕丝毫没去注意这些,他闭上眼,视觉黑暗的一刹那,周围的一切俗物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他的面前,以巨大的长和宽,以占据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