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饭又没法吃了。西里斯跟着奥赖恩走了,他一向比雷古勒斯更得父亲的喜爱。雷古勒斯看沃尔布加哭得伤心,轻轻叹了口气。
雷古勒斯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沃尔布加,她没有去接。
“你过来干什么!”沃尔布加神经质地尖叫道,“你也要和你那个争气的哥哥跑到英国去吗?去呀,尽管去呀!施瓦岑堡家没有一个有良心的!”
雷古勒斯坚持把手帕递给她,结果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当年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刚出生没几天,还那么小。我当时就想,这么一个小娃娃,要过多少年才能长大呀。”
“你三岁那年得了肺炎,我没日没夜地守在你身旁,生怕你死掉。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你六岁的时候被学校的小孩欺负,磕破了头。我恨不得抄起扫帚就去学校把那几个小畜生给揍一顿!”
“你十二岁生日那天,我从熟人那听说了筹备政教院的事,当即就决定托关系给你报名。我一定要让你接受到最好的教育……”
沃尔布加还在絮叨着,这些话她重复了那么多年,雷古勒斯已经很熟悉了。可沃尔布加似乎还是在害怕雷古勒斯会忘记她曾经为他做过什么,就像他的父亲和哥哥那样。
“我知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雷古勒斯弯腰在沃尔布加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圣诞节快乐,妈妈。”
沃尔布加抱住雷古勒斯,还在轻轻抽泣着。雷古勒斯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
少年的睫毛上沾着一滴水珠。他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颗很柔软的心,那些对他的好他全都记得。
他只是有点累。
奥赖恩第二天就回柏林了,他大概无法容忍和沃尔布加待在一个屋檐下。二十八号一早,雷古勒斯和西里斯一起搭乘开往柏林的火车,他的箱子里放着沃尔布加叫人新给他做的制服。
雷古勒斯和西里斯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西里斯拿着一本侦探小说看得津津有味,雷古勒斯则读着一份旧《黑色军团报》,上面刊登着党卫队集团领袖(Gruppenführer)海德里希参加冬季援助事业(Winterhilfswerk)活动的照片。(注:见《黑色军团报》1936.12.10第三页)
冬季援助事业的口号是“没人该挨饿!没人该受冻!”。每年的十月至来年三月,希特勒青年团和德国少女联盟的成员都会组织在周末募捐,雷古勒斯也参加过。他们募捐来的钱将被换成衣服、食物、木炭提供给贫困的德国人。他每次参与这项活动时都会感到十分自豪。
你看,元首没有忘记那些穷苦的德国人。他想着所有人呢!雷古勒斯读着报道,心里感到暖暖和和的。
火车驶入柏林火车站时,天色早就暗下来了。西里斯要去舅舅阿尔法德处,雷古勒斯则要回他在柏林的单身公寓。那是沃尔布加送给他的十四岁生日礼物。
雷古勒斯跟在西里斯身后下了车,冬季的寒冷空气瞬间将他包裹。和舒适的家乡慕尼黑相比,柏林的空气中似乎天然就含有一种能让人神经紧绷的物质。
他跟着西里斯走了一段。这没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朝一个方向走。接着,他们走进了火车站大厅,西里斯看样子是不准备停下脚步和他告别了。
雷古勒斯宁愿和西里斯打一架也不愿意和他当众拥抱,那太腻歪了。至于告别的话,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上次丢光了。
火车站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地方。他不想继续往前走了,于是停下脚步,看着昏暗路灯下西里斯的身影越来越远。曾经,雷古勒斯像个小影子一样跟在西里斯身后,但是人总是要分离的吧?
西里斯走出一段后,才想起来举起手头也不回地挥了挥。这使得雷古勒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对西里斯的记忆都停留在这个寒冷冬夜里挥着手的背影上。
雷古勒斯看到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蠢货。”他嘟囔着,呼出一团白气,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雷古勒斯一点也不在乎西里斯有没有想起来和他告别,真的,他一点都不在乎。
圣诞七天假期的最后一天,雷古勒斯要去看望生病的保罗·因特曼。政教院的管理与淘汰机制都十分严格,雷古勒斯怀疑保罗在节后是不会归队的。这对保罗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雷古勒斯去看望保罗不是在履行级长的职责,而是在完成沃尔布加交给他的任务。雷古勒斯前几天才知道,半年前把西里斯和詹姆捞出来的那名党卫队旗队长马库斯·因特曼正是保罗的父亲。他的军衔相当于国防军上校。
马库斯·因特曼和沃尔布加是旧识。沃尔布加在二十年代就入党了,党内有不少高层都是她当年在慕尼黑的旧识。奥赖恩曾经为此和沃尔布加吵过,雷古勒斯亲耳听过奥赖恩轻蔑地称希特勒为“奥地利下士”。但自从纳粹党上台后,奥赖恩就没再这么说过了。
这次见面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