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朔月”是开在市区酒吧街上的一家清吧,这里没有供驻唱歌手表演的舞台,甚至连音乐都是低声而舒缓的。来往的男男女女或坐在吧台前,或在卡座里低声聊天。按照室内的音量来划分,应该和书吧之类的地方差不多同一等级了。
这是沈榕下班之后最喜欢来的地方,既可以享受放松的时间,也可以安安静静地处理一些公务,也不像在办公室或家里加班,只有一个人,容易犯困。最重要的是,这家酒吧的调酒师很和她心意。
吧台后面,林谨聿用量杯一丝不苟将威士忌、苦艾酒、柳橙汁、柠檬汁倒入雪克壶,在摇和的过程中偶尔耍个花样。
沈榕坐在吧台前自己的专属座位上,神色慵懒的看着他装逼,直到一杯剔透的茶色酒液被推到自己面前。
“根据你的口味进行了改良,去辣多甜,尝尝看。”
沈榕接过酒杯,轻啜一口,才抬头看向林谨聿,“恶趣味。”
林谨聿表情无辜,“我这个叫,劳动最光荣。”
“这话跟我说没用,得杜逸信了你的邪才算生效。”
一旁招待其他客人的调酒师阿阳听了,插进话来,“有事没事就跑过来抢我的活,面对这样的boss,我是该说‘再来一打’呢?还是跪求放过呢?”
“他这种祸害,一个就够受的了,你还要一打?抖M吗?”沈榕低头又喝了口酒,抬头看看林谨聿,“Hole in One Cocktail,一杆进洞。你倒是给我讨了个好彩头,不过这次的委托,貌似没那么简单。”
“难得倒你吗?撞了南墙不回头,把墙拆了也要过去,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滚蛋!”
两人扯闲篇的时候,一只手在沈榕的肩膀上拍了拍。沈榕抬头,见是蒋泽渊,立刻眯起眼睛盯着他。
蒋泽渊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阿阳调了杯酒给他。
“哎哟,这个眼神可不妙啊!”蒋泽渊一副“我好怕怕的表情”。
“还不是蒋老师你干的好事?”
蒋泽渊指了指沈榕面前的酒杯,“小酌怡情,再喝一口,消消火。”
待沈榕果真又喝了一口酒后,才再度开口。
“下午去见李斐了吧?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都没有!统共跟我说了不到十句话,全都是在嘲讽她妈。好在小有收获,不算浪费时间。”
“所以,你的疑惑是?”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嫌疑人会放弃自己所有的辩护希望?”这正是沈榕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很多啊。比如,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法网难逃,就是请一个顶级律师团也得死翘翘的那种。”
沈榕摇摇头。
“即便是这种情况,他们也会希望死刑判死缓,死缓改无期,能轻则轻,能减就减,绝对不是李斐这种彻底放弃的状态。更何况,他的案子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在沟通的时候,我激了他一下。他明显已经在原地爆炸的边缘一再试探,却硬生生憋了回去?为什么?”
“小榕,你被委托人和辩护律师这样的关系框定住,一叶障目了。”
“什么意思?”
“看过《朗读者》那部电影吗?”
沈榕点点头。
“那你记得女主角汉娜为什么要认下本不属于自己的重罪吗?”蒋泽渊定定地看着沈榕的眼睛。
“掩饰她本人不识字的秘密。”沈榕回忆了一下电影情节,分析那个最后被当成战犯的女性,“对于汉娜来说,当众说出自己是文盲,比被当成纳粹战犯更严重、更恐怖。她宁愿选择认下罪行、被判终身监.禁,也要保护好自己的秘密。两害相权取其轻,人类的本能。”
“所以李斐隐瞒了一件他认为的、一旦曝光、后果比被判□□入狱还要严重的事情。”沈榕犹如醍醐灌顶。
“而这件事他一定会牢牢捂死,妨碍你取证。”蒋泽渊点点头。
沈榕不以为然,“无所谓,我的工作就是说服检方或法庭相信他没强女干,至于妨碍,挖出来不就完了!下面跟我说说任雪娟和李斐的母子关系吧。”
“哈,果然是鸿门宴,大招在这等着我呢!不过,任女士是我的患者,她的隐私,我是不能透露的。”
听了蒋泽渊的说辞,沈榕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狡猾笑容。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上面有任雪娟签名的文件,拍到蒋泽渊面前。
“为了把儿子捞出来,任女士也是真拼了。任何她羞于启齿、不方便说的内容,你都可以透露,这是授权书,自己看。”
“准备工作够充分的。好吧!”
蒋泽渊正要继续开口,却被沈榕打断。
“等会儿!”她拿出手机,调到录音模式,又掏出一支录音笔,打开电源,然后给了蒋泽渊一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