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匪不除,必成后患。’顾知渝被老板娘指使着去烧热水,少女捏着长长的火钳,将砍好的木块投入火中。
长长的火舌窜起,饥渴的将木头一口吞下,焦黑的纹路瞬间蔓延,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该死……’
顾知渝抿着唇按住颤抖的手,强迫自己去夹下一块木头。三个月前的大火在她心中埋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让她下意识的去抗拒火焰。
可是铸剑师本就是要与火焰打一辈子交道。
‘咕嘟咕嘟……’架在灶台上的水壶发出尖锐的爆鸣,顾知渝回过神,轻轻松了口气,逃避似的的抓起水壶,闪身出门。
"水来了。"老板一边接过水壶,一边抱出一盆血水。
“情况怎么样?”顾知渝看着那一盆浓郁的血水,心中一沉。
“不太好。”老板娘从老板身后挤出,“他其他伤还好,但胸口有一道伤口,很怪的口子,止不住血,连金疮药都不管用。我用草药和着草木灰勉强压住了他的伤口。”
“那……”顾知渝对治疗一窍不通。
“看他造化了。”老板娘叹了口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雪封了山,根本没地方去找郎中。”
顾知渝走入房门,刺鼻的血腥味与草药混合,铺天盖地的压来,让人压抑的很。
她忍住不适,走上前去。
床上的人儿安安静静,呼吸微弱到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惨白的肌肤裹在大红的的衣裳里,显得格外脆弱。
白色的纱布染着大片血迹,一大块凸起的药膏被紧紧的嘞在平坦的胸膛上。
等等……平坦的胸膛……
顾知渝瞪大眼睛,脸腾的一下泛上红云。
确实,这人要比她高出一个头,她本以为是来自异域的姑娘身材本就高大,现在看来,她似乎把人的性别都搞错了个彻底。
可是这一身大红罗裙却又明显的是女装……
少女怀疑的目光落在覆盖在美人脸上的那一层红色薄纱。
好吧……确实是男的。
顾知渝摘下面纱,那英朗高挺的鼻梁和明显的喉结明晃晃的告诉她美人的真实性别。
男……男扮女装吗?莫不是那土匪……
那这就有些过于刺激了。
‘咳咳。’顾知渝一脸冷漠的给自个一嘴巴,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
罪过,罪过。
“干什么呢?”门再一次被推开,老板拿着调和好的热水走到床头。
“知渝,刚才情况急,没来得及问,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啊?还穿着……”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我也不太清楚。”顾知渝接过毛巾浸入热水“他好像是被土匪抓上山的,我到的时候在帐子里碰到他,内时候他还没这么……虚弱。”
“应该是被土匪当成了姑娘家,这孩子……应该不简单。大雪天还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而且那伤……”老板顿了顿,轻叹一声“惨不忍睹。若是我,早就活不成了,他竟然还能吊着一口气。”
“算了,知渝。”老板轻轻的用毛巾擦拭床上人布满血污的双手。“给我讲讲你上了山的事吧。你这孩子,太鲁莽了。万一他们人多,你可就见不到我们了!”
“您……您说的是,是我鲁莽了。”顾知渝自知自己直接莽上山的行为让老板担忧,她有些愧疚的摸了摸头发。
……
“你挑了他们脚筋?”听完顾知渝的回忆,老板到底是有些支撑不住,他单手扶额,摇摇晃晃的坐进椅子。“你……你胆子是真大。”老板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是休息,而是想把顾知渝狠狠削一顿。
“对……对不起嘛。”顾知渝隐去了她父亲曾经打击过土匪的桥段,现在回想起来,她也是真的好运。
但凡那土匪头子或是其他人在聪明一点或是在愚笨一点,她顾知渝的把戏都有可能失败。
“那土匪,会是一个祸端啊。”老板长叹一声。“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给我那宝贝女儿报仇,可是知渝,官府昏庸,那官与匪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却是这样一帮混蛋。”中年男人轻轻摇头,愈发沧桑。
‘从根里就烂掉了。’顾知渝低下头,无意识的摩梭着虎口的老茧。
他们顾家并非世代隐居,而是在顾知渝幼时举家搬迁入山。
顾知渝甚至还模模糊糊的记得小时候母亲抱着她,那广阔的道路上马车喧嚣,街边的吆喝不绝于耳。还记得那灿烂的夕阳落下,映红了砖,映红了瓦,也映红了母亲带着笑的容颜和她手中的一串糖堆。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父亲愤怒的脸。
于是,顾家举家搬迁。入了山林,不问世事。
顾知渝当时还小,只会坐在父亲的臂弯,舔着小小的糖堆,看着母亲轻轻啜泣却又带着微笑的吩咐下人打包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