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下人。
那一场搬家,除了顾家的剑谱与世代锻造出的宝剑和一些支撑生存的家用,他们什么也没带。
从此顾知渝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了精致的菜肴,没有了说话的小伙伴,听不到马车与路人的喧嚣,更没有了甜甜的糖堆可以吃。
这让她很不适应,小小的顾知渝拉着父母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问为什么吃不到糖堆,为什么家里的哥哥姐姐们都不见了。
她的父亲沉默了很久,把她抱上膝盖,轻轻抚摸她墨色的长发,轻声道“渝儿,昏君无能,奸臣乱政。顾家的剑,决不能被这种人驱使。”
第二天,顾知渝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糖堆。可她也看见了父亲风尘仆仆的衣角。
这是顾知渝最后一次想要吃糖堆。
在后来,她大了些也懂了事。开始学习了文字,才明白了为何那天父亲会如此愤怒。
陛下赐予顾父玄铁,却要求他造一把不开刃的绣花剑供妃子把玩。
顾家人的剑只上战场,削铁如泥,出鞘即见血,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再加上皇帝昏庸,后宫参政,奸臣横行,让顾父对朝廷彻底凉了心。
顾知渝眨眨眼,面前恨铁不成钢的老板在一瞬间仿佛与儿时叹气的父亲重合。
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接过被血水浸成红色的毛巾。现在与其去念叨贪官腐败,不如去想想如何处理掉内些横行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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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第二日天还未亮,顾知渝便翻身下床,披着月色推开房门。
她先是去了美人屋内,轻轻探了鼻息,确认人还有气后便悄然无声的消失在夜色中。
昨日她留了个心眼,在归来的路上每隔百米就悄悄在路边的树上订下一枚小小的银针,不然以昨日那大雪铺天盖地的架势,她早就迷失在雪原中了。
“呼……”顾知渝搓了搓手,拔下横在树干上的第二十根银针插回腕间的布袋时,脚下一拌,好像是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硬物,触感有些怪异,像是包了布的树枝。
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凛冽的风不似黑夜时的刺骨,但依然锋利的划过少女通红的脸庞。
她眯了眯眼,借着微弱的光拂开厚重的雪层,想要看看那究竟是何方圣物。
“……**”
顾知渝硬生生憋住一句脏话,后撤了好几步。‘砰砰……’她按住急速跳动的胸膛,强迫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
刚刚绊到她的硬物,哪里是什么树枝,分明是一条穿了厚重衣物的手臂。
‘罪过,罪过。’顾知渝抿着嘴,这种大雪天,被冻死在山上的人不在少数。大雪会轻而易举的掩盖一切痕迹,在经验老道的寻山人也会迷失方向,死亡将会是他们唯一的归宿。若是之前,她或许会将尸体掩埋,在为他立上一块无字碑。可眼下这种状况……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用脚将雪重新盖住那根冻僵的手臂,继续启程。
她之前并非没有见过冻成石雕的尸体,但这次,一股怪异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走出百十米,顾知渝突然瞪大双眼,转身就往回跑去。
该死,她知道为什么会怪异了。
想起来了,那条手臂上的衣物与昨日那土匪头子穿的一模一样。
死的人,恐怕是赵石。
果然,顾知渝顾不得冻手,横着剑将大片雪花挖走,随着黑乎乎的僵硬尸体逐渐显露在她面前,赵石的脸也逐渐清晰。
高大的男人死不瞑目,浑浊的眼球覆着厚厚的冰霜,他以一个向前攀爬的姿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大片黑乎乎的冰雪糊在脸上,表情中还透露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抹茫然。
不对劲,这是极其不对劲的死法,顾知渝的心脏又开始砰砰跳动。
赵石绝不是冻死的。
她凑近男人的尸体,用剑尖敲下赵石脸上糊着的黑色冰雪,露出他发青的唇。顾知渝可以明显的看见那张开的嘴中黑色的舌。
……
黑色的血,青色的唇,看姿势和表情像是暴毙而亡。
顾知渝基本上可以确定,赵石死于毒杀。
可是,她与赵石分开甚至不到一天,走时还活蹦乱跳,现在却里里外外冻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