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房间内茶香弥漫。
木雕茶桌古朴大气,其上放置着鲜红色的玉制蟾蜍,彰显着主人的雅致品味。
王倚士不疾不徐的摆弄着茶具,他将醒茶的沸水倒净,随着茶叶渐渐被冲泡开,他的眉目也渐渐舒展。
挥散的热气氤氲了茶桌两侧,也将对面墨翎的眉眼微微模糊。
王倚士缓声问道:“如此看来,墨公子只是一时气急。那无端死去的乘客,倒是与你无关了?”
面对暗藏机锋的试探,墨翎先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清浅笑一下:“正是如此。当时情况混乱,兄长又昏迷不醒,我自然心慌无措。不过在场之人皆可证明,我与那男子并无任何接触,当时也未曾拔剑……或许只是一时发怒,情态不受控制了些,才会有这样的罪名扣下来吧?”
王倚士朗笑两声:“这如何怪你?忧心兄长乃是人之常情,况且当时的情况,你会生气也是在所难免。”说罢,他叹了一口气:“这时机也太巧合了些,让人不得不在意,有什么冤枉了公子的,王某在此向你致歉。”
墨翎忙摆了摆手:“大人也不过是查案,有此询问实属寻常。”
两人说罢,桌上的清茶已然泡好,王倚士抬手倒茶,示意墨翎品尝。却还不及给自己倒上,便有手下轻抠门扉,在外面唤他。
王倚士手中动作一滞,颇有些歉意的望向墨翎。又似是可惜自己失了品茶的机会。
墨翎的面容温和清朗,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他向王倚士拱手:“大人若还有事,那去忙便是,不用在意我。”
“既然如此,那王某就先告辞了。”王倚士听得此话,便也不再客气,他起身大步踏出门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便远了脚步声。
无人的室内,墨翎眼中的笑意仍没有消散。他持起茶杯,茶水滚烫的温度很快传至手中,将他白玉样的指节染上一片浅红。但好似没感受到般,他把茶的手一动未动。
良久,他垂眸望向杯中茶色,轻道一声:“倒是好茶。”
只是话音刚落,那门扉处忽的传来一阵劲风,向他直打而来。墨翎的瞳孔一缩,反应却慢了半拍,身体一时僵住。几乎是转瞬间,那罡风便直冲面门而来。直到距离很近了,他好似才回神,惊的向后猛仰一下。手中沸烫的茶水便顷刻间溅上胸膛,深了一片衣衫。
猛烈的攻击却在将要击中他的一瞬顿失了方向,从他的脸侧划过。
一阵忽如其来的杀机顷刻间化为无形。
墨翎停顿一会儿,缓缓转头向着门扉望去。在那里,王倚士轻靠着墙,与他隔着案桌长久对视。
墨翎垂下眼睫,忽的笑了一声:“王大人这是何意?”
面前的少年似乎还夹着些惊魂未定。他胸口青色的衣衫濡湿一片,握着茶杯的手隐约浮出青筋,与往常的风雅相比,透出少见的狼狈来。
他在生气,却仍顾及着凌云阁与墨家的关系,不曾对他动怒。正如外界所传,墨家二公子,虽然不及大公子才能卓越,却真真是个端正的君子。
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气,他反应未及,险些被伤。这样一个人,又哪来的武力与手段无声无息凭空杀人?
王倚士心里涌上层层歉意,他拱起手,像墨翎鞠了一躬:“是在下一时疏忽,给墨公子赔罪。”
墨翎将手中茶杯置于桌上,碰撞出几不可闻的轻响来。他理了理稍乱的衣衫,忽略掉胸口传来若隐若现的刺痛。
一时的沉默让王倚士心中忐忑。
索性没过多久,墨翎便开口了。声音仍旧清朗温和:“如此,王大人可不怀疑了?”
这便是给了台阶了。王倚士呼出一口气,迅速称了是。
他向墨翎又执了一礼,才缓缓走出门去,这一次,是真的离去了。
徒留墨翎一人的茶室内霎时寂静无声。他眉目染上隐约的讽意,很快,也随王倚士出了门去。
案桌上的茶仍不断氤氲出清淡的香气,可惜已经无人品尝。
***
墨翎下了楼,凌云阁大堂内,早有几人已在等他。
王倚士方才听完墨箫讲述红府的一切,他眉间紧簇,脸色很明显变得愁云满面。
墨箫见他面色不好,于是询问详情。
王倚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若真如竹肃兄所说,飞舟的蝶妖与红府的蝶妖,很可能有什么关联。”
墨箫回应:“我也有这个疑问。”他不清楚蝶妖与红家家主的纠纠葛葛,只能依靠花弦月的只言片语和自己的所见所闻推理事情经过,却发现,倘若要将这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仿佛还缺少一个关键的环节。
“红家其实发家不早,差不多在两百年前。他们一开始做的也不是如今捉妖的生意,而是买些纺织、布匹等寻常物件。”
“如今的红家能在金武城立住跟脚,与捉妖有上联系,其实跟当时的蝶栖涧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