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上救护车前她已经给妈妈打去了电话。现在她一个人在车上,手仍在不停的发抖。
医生不停的帮爷爷做急救,她坐在旁边,脑袋眩晕。
车上,刺鼻的消毒水味蔓延,尖锐鸣笛音不停传进程月耳朵,此刻,她没法好好的集中精神,看着面前躺着的老人,她只能干瞪着眼;
酸涩,愣怔,程月伸手抹了抹脸颊,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不落泪?程月感觉此刻自己快要爆炸。胸口郁结,一口气憋在喉咙,不上不下,一直提着她的心。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院,打开车门,值班的医护人员赶来接手,众人齐心合力将担架床抬下。时间宝贵,医护人员争分夺秒的推着病床车跑在前,程月则死命的追在后。
直至跑到手术室前。
前面的医生拦住她,语气冷静,“家属不能进,在外面等着。 ”
程月一脸慌乱的停住脚。站在原地,她只能眼看着那扇门缓缓关闭。所有人都进去了,走廊只有她。
面庞微凉,她抬手擦擦脸——是眼泪,
自己终于哭出来了。
心下空濛,程月转头望着晦暗的窗外。透过那片反光的玻璃,她看到了自己,一个乱头粗服的女人。衣服松垮,脸色苍白,细雨打湿了头发,一根根一丝丝,紧贴身体。
她还站在原地发愣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程月泪眼朦胧,赶忙掏了出来,
“喂,妈妈。”
她话语声微颤,对面女人怔住一瞬。
回过神来,程母开口,“没事月月,爷爷呢,到医院了吗?”
程月强忍着哭腔,“刚刚才推进手术室。”
红灯亮起,程母停了车。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我现在正赶过来,你别着急。”说完,她打开扩音,将手机放在副驾驶座,“妈妈电话不挂断,你别害怕。”
心理上有了支柱,程月心下松和了一点,
“好。”
她知道母亲是在安慰自己,程月也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程母现在在开车,程月不想太过于打扰她。
两人都没再说话后,程月将手机轻轻放在手心。
按捺下悲痛,她想着自己目前需要做什么。事发突然,她什么准备都没有,害怕病房那边找家属,她现在也不敢独自离开这里。
正当她坐在椅子上焦躁不安之际,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一个身着蓝色手术衣的人走了出来。
他拿着一叠资料,四处张望,“程富强的家属在哪里?”
程月听在叫自己,她慌张的起身走到医生面前,语气急切,“我是。”
医生瞅了她一眼,口罩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病人是脑梗,刚刚做了溶栓,虽然是个微创手术,但手术结果没有预期的理想,后续还得多观察。”
他挥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接着他撕下来递给程月,“去206号房外等着刘医生出来,找他开了诊断证明和留观证明后,就可以去办住院手续了。”程月接过单子,刚想往外走,医生又突然叫住她,
“还有其他家属在吗?病人这边需要一个家属陪同。”
手机里,程母脚力变重,猛踩油门。
程月看了眼仍在通话的手机,“有,她马上赶过来。”
……
等到程母赶到时,天已经蒙蒙亮。
程月双眼通红的坐在等待室外面的铁凳上。程老大半个小时前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现在正在病房里接受检查,因为病情还没稳定,所以程月暂时也没能进得去看他。
程母拎着包,刚上三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外面耷拉着眼的程月。
低头,她看了眼全程在通话的手机,挂掉,随后她轻轻的走到程月面前,
“手续都办齐了吗?”
程月抬头,看到是母亲后,情绪陡然崩溃。她憋着泪,哆哆嗦嗦开口,
“还...还没,我一直在等你。”
程母将皮包放在她身旁的座椅上,空出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
“怕什么,我不是来了吗。你先回家去收拾东西,我在这里陪着。”
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程月猛地扑进身旁人的怀中。
眼泪决堤,她忍着难受,小声抽泣。
悲戚的氛围太浓,走廊路过的人都默契的转头不注意这边,大家拿着自己的检查单,匆匆路过这对母女。
程月抱着母亲,哭到声音嘶哑。
母亲胸前的衣服被她的眼泪浸湿,直到护士最后来催,程月才终于放手。
程母眼眶泛红,看着怀中的女儿,一下子仿佛回到了自己母亲去世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