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于刀下的刺客被就地掩埋,撒上浮土掩盖去了打斗过得的痕迹,无声无息的掩盖住了一场博弈。
他们看似赢了,却仍是前程未知。
到了落脚歇息的村子后,谢簌黎独自出了房门,倚靠在院中的粗木旁,远眺朗月像是思索着什么,她似乎比白日里还要倦怠些,浩如烟海的星辰北斗似乎吸取了她眼中的光亮,愈发深了起来。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许是沉于忧思,她并未注意到连翎的靠近,直到这人出声。
连翎此时出现她并不意外,不然连翎也不可能成为她的知心人,他总是能及时发现她不对劲的情绪。
倘若是旁的女子倚靠在树旁,面前立着的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子,那其中的窘况和威压不言而喻,旁人所见必然也要心忧忡忡。
可此刻与连翎在一块并未让谢簌黎感到不舒服,虽然她与寻常女子不同,身负武功的她不是寻常人能制服。
而更多的却是连翎带给她的安全感,他明明是朗如朝阳烈日的年轻将军,却偏偏将君子之礼印刻到了骨血中,他从未失控逾矩过,甚至从未让她感觉的不舒服。
赤诚的目光里含着温柔舒怡,却让谢簌黎不敢迎合而上去,只能微微偏头低让避开。才浣洗过的乌发并未扎好,随着她的动作落了下来了不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她把乌发拢到耳后道:“没什么,今日是十五吧。”
在外奔波,不见龙舟竞渡也不知时至端阳,也没想到短短几日竟又到了皓月盘圆的日子,没想到一晃离开三关已有这么久了。
“是十五了。”连翎手上还拎着书卷,显然是在窗边观文时,见她在外才出门探问。
“自己看月亮有什么意思,”连翎见她不言又继续道,向前两步又拽了拽她的衣袖,带着些许讨好的的语气,“去上面吗?”
“好。”谢簌黎答应着。
连翎自觉靠近让谢簌黎环住了他的腰,而他的手则是带着温度透过肩上的薄衫透到自己的皮肤上,这个动作对两人来说已然再熟悉不错。
她足尖轻点,轻功施展,落在了农家的房顶上。
皓月当空,清朗自明。
两人并肩而坐抬头望月,就和在飞仙城将军府时一样。
“不知怎得我想起了句话,”连翎见谢簌黎侧耳去听继续道,“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谢簌黎自然是不解其意,低头瞅了一眼那人手中拿着的分明是本兵书,更是难理其中奥义。
她把双臂交叠,向后一枕说:“你又哪来这么多感慨,在我这装起文人墨客来了?”
连翎也顺势躺下,可偏偏人不老实,只枕着半边胳膊,侧身看着她。
“你有心事。”见谢簌黎闭眼不理他,连翎主动往旁边蹭了蹭。
谢簌黎的确是有心事,今日连翎分明是早就看出来有刺客在旁,可偏偏直到那些人动手才示警她,可倘若她的动作没那么快呢?或者是她判断有所失误呢?
她不知连翎究竟是太信任她还是不信任她。
她本不该有这种忧思,麟州一事连翎孤木相支,对她全然信任无有半分疑惑,时候更是因她连累而受伤,都没有半分抱怨,甚至还关切自己,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辜负这份好意。
“你怎么预判出有刺客的?”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这个较为稳妥的问法。
连翎的目光未从她身上离开过,他说:“是风,他们用做遮挡的草不会随风而动,我才入三关时有一回西嵘人在仰天山峡谷中设伏,诱我们深入其中想一网打击,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因草木不动看出了端倪,才未中敌人的奸计。”
人人不可能才智天生,连翎的博学杂识一部分来自于他笃行善思,而更多则来自效学他人。
“你是在想我为何没与你说吗?”
谢簌黎还在思想如何问出下句,连翎已然自答道:“焦慕六部最强的他们可以徒手拉开强弓,你的剑挡不住他们。 ”
“所以你准备自己去扛吗?”谢簌黎坐了起来,再也压不住火气逼问道,“我当不开你又能从箭下逃命吗!”
她甚少有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更何况在这之前她从未与连翎红过脸,两人就像是一双相携多年的伴侣,彼此熟悉着对方的一切。
可现实恰恰想反,连翎不够懂她,她也不知连翎。
一双情缘的断裂大多源自于误解,谢簌黎磋磨这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把不该有的念头甩走,可她的一声“对不起”还未出口,连翎已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说:“因为我许诺过要护你周全呀,绾绾。”
他的手指滑过谢簌黎的发丝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别生气了,绾绾你要记得,你武功超绝并不意味着你时时都要挡在前面,你有时也可以依赖一下我,不为别的只因我是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