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愤慨激昂之词,少时谢簌黎就听到了有人提及连翎所为。
连翎作为边境守军回京后一直颇受瞩目,摄政入阁后在朝臣中也是名望颇佳,谢簌黎倒也好奇这些未来将要入朝为官的举子对连翎做何评价。称赞实干良臣者有,讥讽玩弄权术者亦有,还有些人对太子成年宸王却把持朝政之事愤愤。
谋事在人,犹如棋局有得必有失,操控者只能尽量使局势向好发展,却不能做到每一步都分毫无差,利益的果实一共就那么多,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先贤都难以解决的难题。
听着楼下愈演愈烈的论辩,谢簌黎举杯浅酌不做言语,片刻后总觉旁侧有目光频频侧目,转头回望间只见一年轻男人正打量着她,两人目光猝然接触,那人似乎也觉有行状冒昧,颔首错开了目光。
谢簌黎并未多想也不甚在意,只是不曾想那男子竟起身向她而来,停留在了三步远之处拱手行礼道:“适才有所冒昧,姑娘海涵。”
近前略一打量,谢簌黎只觉此人气度不凡,衣衫虽是平常却价值不菲,身后的仆从都是好手,在这贵胄云集的京城中少不了是哪个微服出行的大人物,可这人又着实年轻了些。
谢簌黎不愿多事,颔首回礼道:“无妨,公子自便。”
年轻公子未曾离开,继续道:“我见姑娘也在听楼下举子之辩,想必姑娘对时局也有些看法,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对方身份不详谢簌黎本不欲多言,可这种谦逊和善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忍拒绝,她淡然自若道:“要看公子想听什么。”
“哦?”对方似有疑惑,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公子仪态端庄气宇轩昂,必定出身公侯显赫之家,洞悉朝局变化自胜小女万千,摄政王身在朝局中枢,牵一发而动全是,小女不想或从口出牵连家人。”
公子闻声轻笑,还是一如适才端庄持重,他说:“我非庙堂客,只为闲散人,今日与姑娘同饮佳酿,当为相逢知己。”
说罢接过了仆从递来的酒盏一饮而尽,竟是和谢簌黎一样的清酒。
饭庄有名气的酒佳酿不少,只是谢簌黎不愿多饮,便点了壶清酒小酌,没想到对方也点了同样的酒水。
行走江湖时相逢即是有缘,只是如今身处京城谢簌黎多了几分小心,她起身推盏客气道:“是非曲直自有青史评判,在下看来利于百姓苍生即为良策,至于结党制衡历朝历代皆有,就看是否将此用为维持朝局安稳、百姓安泰的工具。”
年轻公子闻之思量随后道:“姑娘眼界开阔,在下受教了。”
这段插曲并未持续太久,两人各饮一杯后散去。下午看病的人不多,谢簌黎索性也不在店中空座,同立春去买了几样点心,便一同回了王府。
立春如今与她同进同出,自开了铺子后也不在拘束在王府中,跟着她也学起了算账管家,顺带着辨认药材,谢簌黎还思量着要不要教她医术。
天地之大总有见识,无论是春花秋月还是夏荷冬雪,总归都有自己的玄妙之处。多看、多思、多想,总好过偏安一隅、故步自封。
回到王府后几位将军都尚未归家,谢簌黎在演武场同亲卫们过了几场,虽然依旧连胜却总觉得心中不安,说不上哪里不对。
待到日落西山早就过了晚膳时分连翎才从宫中归来,凝重之色挂在他的脸上。
“怎么了?”谢簌黎闻声从里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连翎面上的不虞。
今日一别,不知思念为何如此之深,她环住连翎的腰,将脸贴在了他肩头柔声问:“出什么事了。”
连翎搂住了她,揉了揉她的乌发说:“想我了。”
这话不是疑问的语气问出,他了解谢簌黎的一举一动,知道她何时欣喜,何时畏忧。
“我可能要下江南一趟,雨水连绵河口因大涨而决堤,今早塘报抵达,南境中川雨涝成灾,赈灾安民需有主事之人。”
皇帝虽尚未指派主事之人,可放眼朝野上下又有谁能担任此责,阁部重臣不是年老就是文弱,京中又再找不出能担赈灾这种事的武将,身强体健能经奔波劳碌的也就只有连翎了。
京中收到的是六百里加急的文书,谢簌黎自然不能比他得到消息更快,她听完之后很是平静,今日在饭庄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能让连翎都逗留宫中的必然是牵动四方的大事。
她抬头看着连翎说:“你把受灾的州县都写下来,我传讯给不寒宫,还有附近的江湖门派,请他们相助一二。”
“你不拦我?”连翎问。
“我为什么要拦你?”谢簌松开了连翎,“我同你一起去。”
诚然万水千山,荆棘遍布,携手与共总能平稳渡过,就像天谴到来之际降临在人世间的洪荒,待到日月争辉从层层叠叠的阴霾中,透露出点点霓虹之色,能转变人间命运的天使总会在这一刻出现。
他们两人不是能扭转这个时代的人,对谢簌黎而言她不过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