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冬雪拎着篮子去布庄寄卖帕子，一个小厮在身后悄悄跟上。
松香院内，李氏也正在跟秋嬷嬷讨论起周棠月，两人都想不通傻了十六年的人怎么就好了？
“傻了十六年，一朝醒来知道讨要嫁妆、发卖侍女，这可不是好事啊？”秋嬷嬷提醒道。
“此话怎讲？”李氏看过来，她也隐隐觉得不安，哪有傻子清醒后就知道讨要嫁妆了？
“装傻也装不了十多年。”她还是认为是山野精怪，不敢多说。
李氏瞬间直起身，抓住秋嬷嬷的手，“快去请法师前来做法驱邪。”
秋嬷嬷点头，“冬雪那丫头怎么处置？”
“看顾不利，棠月去了也跟着下去伺候。”李氏脸上冷静得可怕。“老爷那边我自会写信去解释，现在也正是拔出隐患的时候。
世人最忌讳山间精怪，若不能拔除，只能将其烧死。周棠月一死，嫡姐的嫁妆还不是只能留给她的子女。
周棠月饿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起床喝了两大碗冷水才将就着入眠。
她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早上又是肉粥和好几样肉菜，还有一盘精面馒头。她拿了个馒头啃着，偶尔夹一筷子菜，慢慢吃，细细嚼。啃了两个馒头后，停下了筷子，剩下的又让小草、小云和小果三人分了。
三人跟饥荒年代逃难过来的一样，将所有的盘子、盅钵清空。
周棠月心想，运气挺好，随手一点就点出三个‘饭桶’。
此时冬雪正在布庄内跟老板讨价还价，定好了帕子的价钱，又说道：“刘掌柜，我家大小姐要做两件春衫，给我看看你家最好的春衫布料。”悄悄塞了一个五两的小银锭给掌柜。
掌柜多看了冬雪两眼，伸手请人上楼，“顶好的料子都在上面。”
冬雪提着裙摆上楼，这家布庄她经常来，二楼上有一个楼梯能到后院，可以从后门溜走。掌柜不会轻易让人走那里，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收买不了也只是银子不够罢了。
掌柜请人上去，话不多说，给了一顶锥帽，打开一道门，“姑娘请。”
冬雪戴上锥帽，从狭小的楼梯中下去，抄着小道跑，等看到李府两个大字才停下，已是汗流浃背，香汗淋漓。
揭开锥帽上前扣门，门房开门问道：“可有拜帖？”
“我是周府大姑娘的侍女，求见老夫人，有要紧之事，耽误不得。”
门房一听此言，赶紧开门让冬雪进去。他是见过冬雪的，年节时周大小姐会来府上小住几日，几个侍女的面目还是熟悉的。
层层通传上去，冬雪终于见到了老夫人。
冬雪一见到人，‘扑腾’一声跪下去，她跪得很有技巧，手先落地，膝盖后落地。膝盖先落得疼死，那是实打实的跪下去，手先落地能支撑，免得伤着了，看起来也很诚心。
眼泪决堤一样落下，眼眶也红，再加上戴锥帽导致的发丝散乱，实在是可怜得紧。
“老夫人，你要为大小姐做主啊。”
李老夫人心中一咯噔，连忙放下茶杯，“棠月怎么了？”
“大小姐清醒了，现在是完好的人。”
李老夫人瞬间直起身，不可置信道：“当真？”
冬雪连连点头，“老夫人，此事我是万不可欺瞒你的。大小姐虽说清醒了，但大小姐以前过得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啊！奴婢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昨日大小姐摔清醒后，奴婢给大小姐洗澡，搓下来的泥垢有一盆。”
她将周棠月的困苦生活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后母李氏在吃食上是一点没亏待周棠月，其他方面一个傻子也用不上，一一都忽略了过去。现在冬雪就抓住这些，将周棠月说得跟地里的小白菜一样，又痴又傻，继母不慈，父亲在外守边，府中有个周老夫人，常年礼佛，不问世事。
李老夫人拍案而起，怒道：“好，好一个李曦儿，可怜我两个外甥、外甥女从小就没了娘亲。”
冬雪捏着湿漉漉的帕子， “老夫人，大小姐让我过来拿嫁妆单子，她没有首饰啊，空唠唠的一身都不敢来见你，只能从前夫人留下的嫁妆里挑一些。”
跟在李夫人身边的嬷嬷也红了眼眶，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李曦儿。“老奴这就去拿，亲自把嫁妆单子给大姑娘送去。”
“棠月还要什么？你都老实交代，若是棠月有什么闪失，我扒了你的皮。”李老夫人坐下，脸色铁青。
“大小姐还要请镖局护卫保护，怕夫人使坏。”冬雪正愁去镖局请人没有银子，这么多年大小姐的月例根本没发下来过，她去镖局请人还得掏自己老底给垫上，李老夫人愿意送点人手她乐意得很。“大小姐心有成算，解决好府中事务再来拜访老夫人，也就不劳嬷嬷送嫁妆单子了。”
“李四，你去府中点二十个身手好的护卫让这丫头带去。”李老夫人暗暗点头，棠月解决不了她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