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介啊……回头我师父又该嘬牙花子了。”
“那是你师父,不是我师父,头痛的是你,关我什么事。”她托着腮,不怀好意的看他。
他认栽,“……成吧!” 反正也不是一无所获,“不过……我倒挺好奇理由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到底,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是没好处,不过……会让我安心一点儿。”
她淡淡地道,低头燃起一根烟,咬着。
“我忘了从多少岁起,知道我们这类存在,被称为异人。”似有若无的烟雾朦胧了她的五官,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可我们生于这里,就必然要融进普通人的世界。你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无论我们如何藏匿于人间烟火之中,我们始终都是被隔离在外的。同样,一个普通人也无法在异人世界生存。”
这儿真安静,游客的喧闹、小贩的叫卖,统统都抵不过江水的哗哗作响。
“我一边隐藏身份,一边兢兢业业地打工,养活我自己。哈……读完书之后,我找了不少工作。模特、助理、翻译、前台、秘书、BA、我都做过,不是我学历不行,是我只能做这些打短工的零活,因为我被推上祭尤台,很多人都想着暗中咬我一口,让我成为他们功绩的一笔。”
“我只想要个安心的去处,你们都只觉得我做事乖张,爱出风头。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何尝不懂。”
可若我长成攀天大树,任是狂风骤雨又能奈我如何?
她将烟头从嘴里拿下来,看向王也,眼眸翻滚着道不清的情绪。
这一刻,王也才那么明晰的意识到,
她接受他的帮助,这种其他人惯常的事,或许,对她来说是近乎疯狂的交付。
江芸突然笑了笑,抛出一个扭捏的媚眼。
“当然,一部分也是因为,人家真的很喜欢追名逐利泡仔数钱啦。”
王也无奈摇头,“倒是看得出来。”
“你们道士追求得道出世,有的异人追求更高的境界。那我追求名利又有什么不同?我顶多是庸俗罢了,可是怎么能说我是错?前半生我是蝼蚁尚且偷生,既然我现在有点能力,放肆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他叹了口气,懒懒地从地上捡个石子,把玩。
“车子房子男人你都想要,得到一个便去追下一个,无穷无尽,什么才是真正想要,又有什么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代价?”
江芸像是听见什么好玩的词一样。
“王也,我有过什么?我怕付出代价?”
她抖了抖袖子,从夹层里掉出两只小虫子。
一大一小。
“它们是情蛊,”她捏着这两只小玩意儿,“我刚觉醒能力时,练出来的就是这玩意儿,跟湘西的本命蛊不一样,它们于我来说可有可无。我练这个,只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少女怀春,做一场美梦。母蛊子蛊,母蛊死了,子蛊不能独活。子蛊死了,母蛊虽然能再活一段时间,可也不能活太久。听起来很浪漫吧?”
说完,她五指合拢,两只虫被她碾得粉碎。
她看不出喜怒的眼睛,眨了眨,仿佛事不关己。
“你当初说,你会多给我一个选择。可是抱歉,我还是选的我自己要走的这条路。我从未后悔,即使知道,再走下去,我势必要舍弃什么。”
碾成碎末的情蛊,随风而散,落入滔滔江河远去。既然被冲走,江河不能倒流,那便是真的不见。
岸边跑来一个人影,是歌舞团的小姑娘,她在桥上大喊,“江芸,到你了,来换衣服!”
她瞄了一眼上方,语气平静,“好,这就来。”
她撑着胳膊想要起身。
王也握住她的肩膀。
四目相视。
“之后怎么个打算?”他问。
她定定道,“和以前一样,及时行乐,游戏人间。”
她丝毫没有动摇。王也跑这一遭,注定辜负他的心意。他的脸色说不清什么情绪,没有怒意也没有惋惜,更没有无奈。他只是……有些伤悲。
明知道她在渐渐地沉入深水,可因为她本身命运权重不高,她的所有挣扎,不会有人发现。
桥上的苗家姑娘还在催促。
江芸充耳不闻,还是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她试着把手心,盖上他的胸口。粗布麻衣的质感,挡不住内里的坚实硬朗。
王也有些惊讶,微微低头,看到她那双手,骨节纤白,皮肤透亮,手心也是热热的。
相距不过半只手臂的距离。
可温度,毫无间隙。
她的手心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内里鲜活的跃动。
乱了。
他乱了。
她得到了清心的道长这一瞬间的心动,她甚至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