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世事无常。”她心想。这么多年来,她召之即来的男人,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当终于遇到她感兴趣的人,却发现,她手上的这些习以为常的调情戏码,却偏偏对他不起作用。
她并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这样暧昧亲密的动作,更甚一步,摸上他的后颈。
她的手很凉,王也感到自己的脊背一阵战栗。
但很快他发觉,这样浓重的身体反应,却不仅仅单纯由于她的靠近。
“……什么?”
他的身体逐渐开始麻痹了。
江芸的唇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廓:“不用担心,不要挣扎……你对我的毒免疫,所以,借用了下陈朵的,只是会让你稍微动弹不了。”
她勾起唇角,浑身上下华美而危险:“果然只有这种时候,王道长你才会变得毫无防备之力呢……亏我这两天装了这么久。实话说,我真的待腻了,不论是碧游村,还是现在。你很有趣,我也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只是唯独像这样,因为无聊的由头,将你我强行捆绑在一起……我很不舒服。”
是了,就是这样。
王也骤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实话说,如果她不来这一遭,他还觉得她要转性了呢。
他无奈:“老江你……人是挺聪明的,怎么就是这么轴呢。害,也该是我的错,同一个手段,栽了两次了!”
“我要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没有。等我再回头抓你。”他没好气地说。
“你要抓我去暗堡啊?没门。”
“我抓你去派出所!天天放毒咬人的……哎,你真的要走啊?”
她早已走至窗旁,悠然挥手,炁焰自指尖而出,将玻璃撞开。微凉的空气被卷入室内,顷刻间裹挟了在外的皮肤,凉意直渗心底。
她不要回头,也不想道别,她只看得到在外澄澈的天空,无拘无束的飞鸟。她随时都能以炁凝结起庞大的巨蟒,载着她离开任何她不想多待的地方。
“丫的,说了等会儿!”伴随着王也拼命反抗蛊虫之毒、咬牙切齿挤出来的低吼,一股更为澄澈迅猛的罡风形成了屏障,硬生生无形地挡在江芸面前。
她的本能自是不遑多让,同样用身体中迸发出来的异能扛住了这股气势对她行进路线的追缴。
极速相撞的博弈,令沉重的厚木办公椅都发出微颤的呜咽。
“哦,又见到你用这奇怪的本事了……”江芸挑起眉梢,“风后奇门……”
在她眼里的王也,其实很狼狈。
冲破蛊虫的制约、让他冷汗直流、如今虚弱得气喘吁吁。而强行启动术法,直接崩开了他脖颈上的伤口——在碧游村时被人阴了一遭,脖子上划了个口子,先下也不过是用绷带草草包扎了下,如今又渗出了血,颜色丽得惊人,衬得王也颈边的皮肤煞为惨白。
“你何必呢?”江芸说。
“你又是何必?”他回,“你身上的力量在稳定之前,我不放心。” ……在你能撞破生死命运之法前,我也难以坐视不管。
谁能料想到,明明十分钟前她还与之单方面耳鬓厮磨,彼此交换湿漉喘息,现在正剑拔弩张,无人退让。
“风后奇门,八奇技在你手上,竟用来对付我。”她平静地笑了,“就因为我是你算出来的那个变数?就因为我与你那心系的‘天’格格不入?就因为你是名门正道,而我却会危及四方?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关照于我、耐心于我、而后又制约于我。”
她的话让王也很混乱。她说的,的确是事实。所以他对于她的状况,总是十分在意。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仍旧忽略了什么别的东西……而正是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让他对她的在乎,超越了应有的界限。
就这么一愣神,江芸从他的领域中,轻轻松松地跃离了。
“我向你保证,”她轻轻说,“虽然我很想四处逛逛,但为了让你安心,我会去一个偏安一隅的地方,那是我曾经的落脚之处,至少那个地方……我很熟悉,也很自由,不会像如今这般令我处处不自在。即便我身上有了突发情况,也有四名祭司坐阵,随时将我的躯体献祭供奉,所以也不会如你所忧虑的一样,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若你推算出来的、那个注定薄命的劫数到来,想来那里也是我最好的安葬之处。在神明的注视之下,在蚩尤的恩泽中,我的身体将腐烂枯化,我的皮肉将融为山川骨血,直至与天地同寿,我停滞在最美年华的灵魂也会被引去千年前英勇部落战神的麾下,成为山风中不经意的一缕,这真是当真浪漫美好的结局了吧?”
她站在窗旁轻轻说。
雕花精致的窗框,将前方的她的身姿缓缓定格,成为一副安静温宁的油画。
“再见。”江芸如是说,“我要回去了。”
她所说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她如今仍是那么……认命的期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