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空荡萧瑟,偶尔有罩得严实的人匆匆而过,家家大门紧闭,几双无措的眼睛茫然看着窗外。
“咱们的粮食充裕,草药也早早得就发下去了,虽然封了城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伍长站在应舒棠身旁说着,他看了应舒棠一眼,话中又有些感慨:“但最重要的是,几位贵人也都留了下来,比起那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是好太多了。”
应舒棠看出他的低落,安慰道:“求援的信鸽已经放出去了,不仅不用担心粮食和药品,还会有更多医师过来,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扛过去。”
“好,好!”伍长连声应道。
他们说着话,忽见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动静,江头坝一直燃着的火堆中又被扔进了什么东西。
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个被麻布包着的人。
“......钱大力死了。”应舒棠怔愣良久,喃喃道。
伍长沉默了好一会,才叹着气说道:“明明熬过了洪灾,好日子就要来了,偏偏......也怪他自己不争气,也不知怎么想的,连这事也要瞒。”
应舒棠看着那熊熊燃着的火光出神,直到代婴从一户人家中走出来,才慢慢回了神。
他戴着斗笠,走得有些慢,经一旁的衙差提醒才猛地惊醒一般脱下了身上的罩衫和斗笠丢进了火堆里,倏然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外走着。
“代医师......”应舒棠正想仔细问问情况,却见他仿佛没见到他们一般冲进了村口支着的小棚子里,拿起笔飞快写着什么,口中喃喃不断。
“第八日,腹痛剧烈,大便脓血,神昏抽搐,高热,肢厥......尸体......尸体红疹鲜紫脓血,舌质红绛......”
他写得越来越快,笔尖飞出了几滴墨,落在了字迹上,他看着那一处污迹,怔住了。
“代医师?代医师?”应舒棠见他神态不对,叫了他几声。
代婴骤然回神,眨了眨眼睛,应道:“应小姐?怎么了?”
应舒棠看了眼那火堆,犹豫问道:“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代婴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眼,轻轻摇了摇头,道:“瘟疫么,哪有不死人的,这只是第一个而已。”
应舒棠当然知道,前世的这场疬气,几乎将隧云变成了一座空城。
“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若不是代婴,恐怕还会有更多人死于这场灾祸。
应舒棠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鼓励安慰的话此刻竟是一刻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桌上堆着的医书医案发呆。
似乎看出了她的无措,代婴又埋回了医书里,对她摆了摆手:“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别乱跑了,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
应舒棠点点头,不再打扰他,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才走到客栈门口,她就看见了容沁晚伸着脑袋在窗口张望。
“容沁晚!”她怒喝一声。
容沁晚吓得缩了缩脖子,立时退了回去。
“我不是说过不要出来吗?你倒好,还趴在窗上看风景呢。”应舒棠脱了罩衫和斗笠,边说着走进屋内。
容沁晚心虚地撇撇嘴,小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应舒棠擦着手的动作一顿,如实说道:“已经出现死者了......医师们也还没想出对策,所以我让你关好门窗,别老看外面。”
容沁晚低下了头没说话,应舒棠以为她是害怕了,又说道:“晚晚,事情超出我的预料,是我将你拖入险境了。不过我相信医师们,特别是代医师,他们都医术高超,一定没问题的。”
容沁晚豁地抬起头,边摇头边说:“这哪里能怪你,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事态危急,更该团结一心共同筹划,就是我......”
她声音渐低,透着一股失落。
“怎么了?”应舒棠接着问道。
容沁晚沉默了半晌,闷声缓缓道:“我这次出来,本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我记着母亲的嘱咐,要好好见识大雍的世态人情,必要也能尽些力相助百姓,可是如此紧要关头,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屋子里受人保护,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同伴受累。”
“要不,我和你一起......”
“不行,”应舒棠想也不想便打断了她,“这是瘟疫!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同伯父伯母还有大嫂交代?”
容沁晚张了张嘴,碰上应舒棠的目光,最终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两人正想坐下吃饭,忽然自门外传来一声呵斥,声音虽特意压低了,但仍是听出了一股急怒。
应舒棠眉头一皱,把人叫了进来。
方才出声的衙差站在堂中,懊丧道:“这......应小姐,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咱们衙门的罩衣竟会不够,现下那些织娘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