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懊悔不已。明明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站在公众面前讲话,可每次一到她面前,只是说一句话普通的问候都会让他紧张到掌心里都是汗。
莱德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擦干净掌心的潮湿。他埋怨自己真是上不了台面,就连这种小事都没办法办好。
如果是克雷德蒙先生的话,他一定能做的比我好。
他闷闷地在心中做出这样的感慨。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带着几分期待看向艾瑞娜,希望能从对方的脸上看见几分因自己的话产生的开心,却不知本来还在假笑着敷衍别人的艾瑞娜刚听到这句话就惊到浑身一僵。
猎狗...猎狗...
被毒死的狗...被毒死的丈夫...
她知道这句话和别的一样只是来自对方好意的安慰,可这出现在棺材不远处的话语却像是某种来自命运的提醒,默默地暗示着对杀人凶手不知何时到来的报应。
艾瑞娜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她感觉到头又开始发晕,但做出的反应却异常普通。她只是微微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神像,带着回忆美好过往却为残酷现实难过的语气,抹着眼泪平静地对他说:
“是的,他这人对待家庭也是如此,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他。”
宿命般的对照本该让她战栗不已,身为杀夫凶手的她可能还应该再次听到几句猎狗的嚎叫,但就算真的听到狗叫又能怎样?
她相信那不过是情绪激动下产生的幻听而已,就像她此时感受到的眩晕只是神经紧绷导致的副作用而已。
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鬼神,有的只是人类自己在吓自己。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一想到那个人死后自己竟然还要和他假装恩爱,艾瑞娜就恶心到想吐。
这时她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男人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上不是脏兮兮的泥土就是干了后的暗色血渍,脖子上缠着的绷带甚至还在继续滴血。
“那个人好奇怪啊,他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吗?”
身旁的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的只有阳光下零星飞舞灰尘以及打完腊后油得发亮的暗色地板。
“您在说什么啊?那里也没人啊。”
“怎么可能?你们看看,就是那个穿——”
她刚准备指给他们看,就看见一个拿着扫帚的佣人从男人身体里穿过。
艾瑞娜震惊了。
还没从眩晕中彻底清醒过来的身体让她看什么都带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她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流着冷汗发现那个奇怪的军人竟然是半透明的,她甚至能从他的身体里看见后面的墙壁。
怎么可能...
人怎么可能是半透明的...
那个佣人穿过对方的身体后目不斜视,无事发生般继续拿着扫帚向前走去,而脖子缠着绷带的男人刚准备骂对方两句,就因为刚才的动作不受控制地身体一颤,然后艾瑞娜就看见男人的脑袋掉了。
“你还好吧,艾瑞娜?”
一旁的女伴关心地询问她的情况,而艾瑞娜连最简单的回应都没办法做到,因为她看见那个带着血迹的半透明脑袋正穿过人群“咕噜咕噜”地冲她滚来。
有路过的人不小心踩到,踩到后的结果和踩到空气没什么区别。踩上的人继续走着自己的路,而被踩的脑袋也一点没受影响,继续笔直地向她这边滚来。
脑袋滚过的地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尖叫,也没有恐惧的神色,大家都和刚才一样继续半是虚伪半是真心地演着葬礼上该有的戏码。有几个性子急的甚至已经开始邀请别人参加自己今晚的茶会。
大家都面色如旧,就连她身边的人表情有变也只是因为她的反常。
失去脑袋的身体挥舞着手臂满地乱摸,就为了找到自己滚到别处的脑子。艾瑞娜下意识想跑,可被吓到腿软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她多做什么,只能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那个血淋淋的脑袋滚到自己脚边。
滚得非常准,准确无误地停在她两脚之间,而且还正面朝上,直接和她四目相对。
颜色浑浊的灰色眸子,里面密密麻麻爬满不属于活人的阴翳。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就跟看见鬼似的。”
女伴试图说些俏皮话缓和气氛。那个鬼听见这话后也笑嘻嘻地说:
“是啊,就跟看见我似的。”
身旁的人和鬼都在顺着气氛附和着说笑,毕竟大家都知道她不可能真的看见鬼。
“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感觉自己看见了克雷德蒙。”
她惨白着一张脸虚弱地回话,身旁的人听了连忙感叹夫妻俩真是情深似海深。
“没想到艾瑞娜夫人竟然爱丈夫爱到出现了幻觉。”
而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多做解释。
一旁的人看着她演,鬼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