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任小姐已归家。”
“什么?”
冬青和方玉瓷不敢置信。
尹尾尾哀鸣一声。
方玉瓷冲了出去。
尹尾尾坐起身,扑到房中央的桌上,操起一个茶盏往地上一摔,冬青眼疾手快,捏住了他朝脖颈去的手。
饮溪从窗边收回脑袋,说:“小姐,方公子牵马去了。”
“追啊,”冬青道,“你等护送方公子回城,我这边不必留人。”
“是!”饮溪领命下去。
屋内只剩下冬青和尹尾尾两人。冬青低头,看见他面如死灰,他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不容反抗地抽出他手中的瓷片。
他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依旧呆呆地坐在地上。
冬青把那一堆碎瓷片捡起来,防止他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拿去,她动作的时候,偶尔贴近尹尾尾,他逐渐不自在起来,睫毛乱颤。
他有些慌乱地阻拦冬青:“我来吧,殿下,您怎么能做这种事。”
“什么事?”冬青随口道。
“您是世子殿下,怎么能碰地上的脏污。”他趴过来,开始自己收拾自己弄出来的一片狼籍。
他身形纤瘦,跪伏在地上,冬青的角度看见他骨节凸起的后脖颈,袍服后领敞开,顺着下面是薄薄的背。
她侧过头避嫌,直到听见一声惊呼。
他的手指尖冒出一滴血,他握着自己的手,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往下流。
这也疼的话,方才怎么有勇气拿着瓷片要往脖颈划的呢?
冬青轻叹一声。
“你打算怎么办?”
他抬起头,茫然无措。
“要回任家吗?”
他更茫然了,摇了摇头。
“先……先回城吧,”冬青拿了主意,“我找个地方安置你,然后我去见一见任九洲。”
-
冬青进到任府正院时,方玉瓷从里快步走出来,他没看见冬青,径直离开了。
冬青进了内房,奴仆给她打起帘子,她来去任家向来跟自己家似的。
任九洲跪在地上,垂头丧气。
冬青距离上次回家已有半年,和任九洲也是半年未见了,冬青觉得她又变了许多。
正房上首坐着任九洲的祖母祖父,老祖母见冬青来了,和颜悦色叫她坐下。
她年轻时是度朝一等一的大将军,战功赫赫,如今年老仍然目如寒刃、精神矍铄。
左边是任家家主任贤鸢,任九洲的母亲,右侧坐着任夫人,冬青邻着任夫人坐下来,他是个温柔贤淑的男人,愁容满面,对冬青轻声细语道:“九洲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劳烦冬青为她费心了。”
“无碍,姨父,九洲是我好友。”
堂上。
“你既然知道回来,还不叫一错到底。”老祖母气势完全压倒了任九洲。
“是,祖母。”任九洲乖巧应答,她在她祖母面前还是不敢动什么小心思。
掌管着一整个家族的老人也没有太多时间来处置孙辈的小事,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任九洲闹出来的事情或许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但对于她祖母这样的人来说不过小打小闹。
冬青去过无数个朋友的家里,她时常观察不同的家族里的运作逻辑。稍稍旁观一下任家,就会发现任家的男眷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他们在家中扮演着柔弱缄默的角色,倒是和白芍宗颇有相似之处。
女人就是这天下的道理,这是所有人都认可的。
女人们只主外事或者强势一点都是可以的,但倘若什么事都叫男人做主的话,家宅就迟早方寸大乱。
任老太太一走,任九洲就不理她母父,径直拉着冬青就跑了,回到任九洲的院子里,任九洲一把攥住冬青的手。
“冬青,你,”她一把握住冬青的手道,“你替我解决一下。”
“解决什么?”冬青问。
“尹尾尾啊,他现在在你那儿是吧?”
“是在我那儿……我是来问你怎么想的,要怎么安置他?”
任九洲耸肩:“把他带回来,祖母不会叫他还能活着。”
“你既然知道,何苦一开始去招惹人家?”冬青叹道。
“是,是我的错,我是不该招惹他,这也不能全然怪我啊,谁叫他勾引我呢?”任九洲理直气壮道。
冬青无奈:“怎你学会张汲雨那套歪理邪说了,你这样叫什么事啊?”
任九洲思索了下,“算我送给你?”
冬青一口茶水呛住喉管,她连连摇头,“我可不敢收。”
“祖母说,我开春三月就得成婚。”
“和方公子吗?”
“是啊。祖母让我去方家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