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来找何奶奶,还是说代课一事。
她带着教案,整理了明后两天,课上要讲的内容,还带了一套老课本,授课人想多讲些内容时,查看方便。
何清安看这架势,也不再推辞,那双苍老的手抚着泛黄的纸张,神情带着些许追忆:
“我年轻时候啊,也教过课……”
她极少提及过往。
那是四十多年前,她还和林向晚此刻差不多大,住在上海,在老式教会大学教室里,她遇上了那位风度翩翩的男人,心仪他,给他当过助教,后来,不顾家中反对,她搁置学业,嫁给了他,随他去了欧洲。
两个年轻人在国外生活不易,她那时,生下了陆砚的父亲,一边带孩子,一边给丈夫当助手,直到孩子长大,回国结婚,一家人才再次回到上海……再后来,就是漫长的颠沛流离,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丈夫下狱,孩子们接连身故,只剩下她和小孙儿。
何清安本是万念俱灰,想追随他们去了,可看着几岁的小陆砚,她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幸好,现在有你,日子好过了许多,你要是不嫌奶奶给你拖后腿,你就放心交给我,小学的课,奶奶不备也讲得了,放心吧。”
林向晚又压着声音,同何奶奶聊了会,出门时,她蹑手蹑脚,尽量轻声穿过外侧隔间。
那人躺在小木床上,似乎睡着了。
林向晚屏住呼吸,脚步放轻,不发出一丝声响,在路过床侧前,一只手快速伸来,瞬间扣住了她手腕。
!
惊讶之下,林向晚脚下一绊,像一侧歪去。
前面是尖锐的柜子角,林向晚闭上眼,准备迎接到来剧痛,恰时,手腕处一道力气将她扯过,方向变换,她摔在了那人身上。
“啊!”
身下人毫无动静,倒是她惊叫了一声。
“磕到哪儿了?”身下人紧张地问。
林向晚压着嗓子,用气音低声说:“我没事,倒是你,没砸疼吧?”
陆砚几乎充当肉垫,隔在她和尖锐的木头角之间,林向晚还不放心地伸手摸了几下,察觉身下人一抖,心道:坏了,可别给他撞出什么毛病……
一周奇怪的氛围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林向晚动了动手脚:“你没事吧?”
身下人呼吸沉重,像在忍着痛楚。
林向晚急了,摸索着在他腿上胳膊连捏几下,人呼吸又加重几分。
“走,到外面活动下手脚,我看看,别是伤着骨头。”
“没事…”
陆砚全身上下犹如被定住了般,说话都相当吃力,他心跳轰鸣,头脑中竟一片空白,紧张到了极致。
在她起身出门后,陆砚胸腔里那颗不正常的心脏,这才乖乖平复了,他松了口气,又觉得,有几分怅然若失。
整理好衣服,起身跟出门。
院子里,月色皎洁。
林向晚吹灭煤油灯,看他走出来的动作,便知没伤筋动骨,轻笑:“你刚刚突然拉我,做什么?”
陆砚耳根红透,不自在别过脸,转移话题:“你怎么没申请去念大学?”
原来是问这个,林向晚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冲他招手:“我之前不是说了,要咱们一起去上大学呀?”
陆砚垂头:“指标不可能分给我的。”
“会有改变的。”
林向晚招他坐在身旁,问:“上次,你不是说相信我么,我拿给你的笔记,都看过了?”
“嗯。”
“都会?”
“嗯。”
林向晚不太相信,之前给他笔记,让他自己看,嘱咐有不会的,让他来问。然而,林向晚从没见她来问过。
她以为对方没当回事,主动考察几道题目,不料,对方竟真的会。
月色清凉,此刻,林向晚不想出题测验,心里盘算了下时间,问:“明年,你能和小豆子他们一起复习吗?”
“嗯。”
陆砚习惯应下,见她审视看过来,道:“能。”
明年,他差不多可以赚足了钱,盖一口新的房子,接他奶奶住过去,到时候,他就不必再东跑西窜偷摸赚钱,也能像那些人一样,坐教室,目不转睛,听她讲那些有意思的事物。
到那时,他就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看她,不用隐藏,不必躲闪。
“那说好了啊,我在后排给你留个空位,明年你要来,现在,看笔记时如果有疑问,随时问我。”林向晚想了下,补充:“或问小豆子,也成。”
“好。”
*
第二天,林向晚带上吴桂月去县里借书。
李小慧听说了,也要跟着同去。
“你们住我家呗,俩小姑娘住招待所,多不让人放心呐。”
“我们是怕给叔叔阿姨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