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胆小,别说亲蚕,就是蚕趴在桑叶上一动不动,臣妾见了都会吓哭,皇上还是钦点别人陪祀吧。”
乾隆无奈叹了一口气:“亏你还是皇妃,朕该说你什么好?”
“皇上说什么都好,反正臣妾胆小,不去。”
“你还胆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乾隆边笑边宽慰我道:“亲蚕是一种祭祀之礼,先王之法,天子亲耕,后妃亲蚕,先天下忧衣与食也。《尚书》中称:“桑土既蚕,于是民得下丘居土”,所谓“天子亲耕以供粢盛,后亲蚕以供祭服”。”
我此时方听懂,原来亲蚕礼并非以口吻蚕,而是一种皇后代行的祭祀之礼,‘先天下忧衣与食也’,若说忧衣,天下百姓所穿之衣乃棉布制也。可是这话我不敢跟乾隆说,怕他骂我。
听乾隆说陪同皇后祭祀者还要采两三片桑叶进蚕室喂蚕,我更是说什么也不肯去。
再三央求乾隆,乾隆未置可否,只说容他再考虑考虑。他考虑,我心里可没底。
夜里趁乾隆熟睡的时候,我悄悄下床,挪到桌旁,伸手从暖壶里倒了小半盏茶,喝了一口,剩下的弹到脸上,身上,然后轻轻上、床。
躺到乾隆身侧,闭目小憩一会儿,听乾隆呼吸声仍均匀,我假意说起梦话,初时声音还小:“虫子、有虫子。”见乾隆没醒,声音渐渐大起来,直到乾隆起身,伸手推我,呼唤我好几声,我才慢慢睁开眼睛:“皇上。”伸手猛地抱住他:“臣妾做了个噩梦,梦见蚕室里到处都是蚕,有的都爬到臣妾身上,你看臣妾吓出了一身冷汗。”
乾隆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笑道:“是呀,爱妃出冷汗的味道跟别人都不一样,别人的冷汗是酸味,爱妃的冷汗是碧螺春味。”
我伸臂闻了闻,果然一股茶香,真是失算,我无力躺回枕头上,乾隆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
次日去皇后宫里请安,皇后宣布亲蚕礼后宫陪祀者--娴贵妃与嘉妃,我一听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
娴贵妃听了忙起身谢恩,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众妃嫔起身向她道喜。
娴贵妃道:“原以为皇后初行亲蚕礼,陪祀者必是皇贵妃与纯贵妃,哪里轮得到臣妾,没想到皇贵妃就这么殁了,纯贵妃又身怀六甲。”边说边抽出帕子,低着头轻轻擦拭眼睛。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还以为娴贵妃哭,也是被蚕虫吓的,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乾隆下朝归来,皇后忙起身相迎,乾隆微笑着携着皇后手走到凤座上坐下,眼风扫了一眼侍立的众嫔妃,微微笑了笑:“都坐下吧。令嫔看起来无精打采?是不是朕没点你陪祀,心里不高兴。”
我无精打采的是因为我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又觉得对娴贵妃心存歉疚。
听乾隆唤我,初时没听清,忙起身应了一声,直到听到乾隆爽朗笑声,我才醒过神了,乾隆是在给我下套子。
皇后笑道:“亲蚕礼原无定例后妃几人,令嫔若当真想去,再加一人也无妨。”
别无妨?我眼巴巴瞅着乾隆,乾隆初时微笑着点头会意,抬眼凝视了我一会儿,笑道:“算了,朕既已钦定娴贵妃、嘉妃,令嫔陪祀之事暂缓吧。”
我也学着娴贵妃的样子,抽出汗巾拭了一下眼角,我这是真吓得,乾隆不带这么玩的,以吓唬我为乐。
我出了长春宫,脚底下仿佛踩了棉花一样,若没有夏荷搀扶,身子如在云端里一样。抬头见胡世杰立在长街上,以为他在等乾隆。
胡世杰见我出来,忙迎上来躬下腰:“万岁爷命奴才在此恭候令嫔。”边说边回身击了下手掌,四个小太监抬着顶轿子过来。我还以为乾隆先见之明,知道我会被他吓得手脚发软,特让人给我备轿。
夏荷扶着我上了轿。胡世杰掩上轿帘,吩咐起轿。昨晚上半宿未睡,坐进轿子里不久,我竟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