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者,得天下。”
这句话等同于告诉叶颜,宣王所图不止帝位。
这算什么,被仇恨刺激到黑化,彻底放弃治疗了吗?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叶颜也没想过他竟承认得如此痛快。
是吃定了她不会说出去?还是无凭无据奈何不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
顾长卿点点头,“你问。”
“顾家到底有没有谋反?”
“没有。”
既然是被诬陷的,那么他想为顾家复仇无可争议。叶颜只好以此说服自己去谅解顾长卿的所作所为。
然而顾长卿下一句话成功掐灭了叶颜刚刚生起的一丝念头——
“谋反的只有我一人,顾家其余人都是无辜的。”
叶颜想不通,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出这句话?眼前的人真的是临江百姓口中的大善人吗?
泪水在眼眶里越积越多,终将眼前的人影彻底模糊。
“为什么?”她颤声问。
“因为我不想娶华阳公主。”顾长卿终于有机会将深埋心底已久的爱意道出口,“我想娶的另有其人,那人是——”
“够了!”叶颜歇斯底里般尖叫着打断他的话,紧紧捂住耳朵拒绝再听下去。
愤怒之下,失望之余,那些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你才是罪人!你要报仇怎么不找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害人?!”这样的爱她哪里承受得起?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明明不是这样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她眼中的不可置信逐渐转化为灰败的失望,“你根本不是顾远之……”
听到这个名字,顾长卿垂下眼帘,低喃道:“世上本无顾远之……”
“有的!”未作他想,叶颜下意识反驳,“我认识的顾远之是个谦谦君子,他博施济众、济弱扶倾,他断不会如你这般因一己之私罔顾人命,更不会助纣为虐!”
顾长卿脸上的血色在叶颜一句句口不择言的指责中褪了个干净,掌中的白瓷茶杯早已裂纹丛生,一如此刻他的心。
“罪人”、“罔顾人命”、“助纣为虐”,原来这就是她心目中的顾长卿。
愤怒的情绪宣泄之后,叶颜近乎崩塌的理智也跟着止住摇摇欲坠的趋势,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语言,再开口她的语气已然趋近平静:“你想为顾家报仇没关系,但没必要冒这么大险。”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叶颜不希望他一错再错。
“你可曾想过,即便你帮宣王篡位成功,且不说宣王是否愿意兑现承诺,就算他愿意帮你攻打启国,届时两国交战,该有多少士兵百姓跟着遭殃?”她紧紧握住顾长卿的手腕,尽量放柔声音劝道,“长卿,不要被仇恨蒙蔽心智,不要再帮宣王了。”不要再涉险了。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然而顾长卿抽回手,避开叶颜几近哀求的目光。
叶颜缓缓收回手,眸中涌动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最终在顾长卿冗长的沉默之中彻底死寂。
心里似有什么被层层寒冰冻结,然后裂开,继而瓦解。
叶颜自嘲一笑,抹去眼泪,站起身俯视着顾长卿:“好,既然你决意如此……”
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怒火再次熊熊燃起,她恨顾长卿无动于衷,也恨自己不长记性。
顾长卿是什么样的人,下决定之前何曾同身边的人商量过?甚至连通知都不曾有!
她竟如此自不量力,妄想顾长卿乖乖听劝,可笑至极!
更何况,她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他们如今毫无关系!
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都随着那场大火葬在了临江。
她的念想,她记忆中的人,她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通通埋在了那堆废墟之下。
泪水再次上涌,叶颜仓促背转过身去,藏起自己狼狈的模样。
“就这样吧。”她轻声道。
桥归桥,路归路。
是他亲手划定了他们的结局,自他送走她那刻起。
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顾长卿心里倏地一空,缓缓闭上早已红透的双眼。
疼吗?顾长卿在心里问自己。
当然是疼的。
她定然也一样疼吧。
只有疼了,才会彻底放手吧。
他早已选择放手,又怎会同孟瑾年争抢。
那些只是气话罢了,谁让他那么、那么、那么羡慕孟瑾年呢?
曾经他那么羡慕孟瑾年可以肆无忌惮去追求心中所爱,如今依旧无比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