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三年,秋,皇上东巡归京。
这日城门大开,长安城内的百姓早早的在沿着长街两侧叩拜。
不一会儿,皇上的仪仗伴着古乐奏鸣声,缓缓的驶入城中。走在最前面的御林军举着绣有金黄龙纹的旗子,随着萧瑟的秋风呼啸。华丽富贵的龙撵由六匹健硕的白驹牵行,行驶在街道的正中央。
龙撵内的人头戴金冠,龙袍加身,一脸庄严的端坐在内。一同坐在龙撵内的,还有一位可人的女子。
一旁的百姓见着龙撵经过面前,眼睛仿佛都冒了金光,不停的叩拜,最终还不停念叨着皇上万岁,见到皇上是八百年修来的福分,更恨不得把脑袋磕破了。
街边的声音此起彼伏,龙撵内的皇帝听着街边百姓的叩拜,两条眉宇之间却生出一条细微的褶皱。
一旁紧跟龙撵的男子驾着一骑黑马,稍稍向龙撵内挪了挪视线,虽然隔着一道帘子,可他却察觉到了皇上这丝谨小细微的神色。
男子拱手拂了拂礼,垂眸问道,“敢问皇上可是还在担心洛邑的事?”
皇帝紧了紧眉宇,轻然间叹了口气,一旁的女子想要伸手想要为皇上抚去疲惫,可却被其一手撇了开。女子朱唇翕动,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端坐回原来的位置。
“虽然洛邑的事情你为朕解了忧,可却没有找出那背后的主使,朕心中,未免残有担忧。”
“想来那人是得知皇上亲临圣驾,这才赶忙藏了起来。”男子将头又埋的深了一些,“还请皇上允准,将抓获那背后起事之人,交给臣来处理,臣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可以自然是可以,只是,别叫你母亲担心就是。”皇上摩挲了一番手上的白玉扳指,严肃的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朕好歹也是你的舅舅,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跟朕开口就是了。”
“多谢皇上,臣定不会让长公主担忧。”男子稍稍抬了抬眼,将视线略微向后看去,他看着跟在不远处的玄衣男子,发问道,“倒是那位来历不明的偃师,皇上当真要带到宫中去么?臣怕……”
他身后的男子名为温廷砚,是皇上初到洛邑之时,遇到的一位自称为偃师的人。不过,他是皇上到洛邑城摆平霍乱后,齐王举荐来的。
当时还闹了场乌龙,惹得皇上大怒。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这事发生还没几日,便传遍了洛邑城,好生热闹。人们都说身居高位的皇帝竟然不懂这等民间偃术,还将木头桩子做成的人偶当成是调戏他妃子低贱之辈,暗自都讽论着,当今的皇上竟是个土包子。
不过话说所回来,这温廷砚一手机关术,的确是引人的很,惹得皇上好生喜爱。再早之前除了公输班与墨家一行之辈,便再没有此等神人,可他怎么也想不通,温廷砚不过是一介布衣,为何会如此高等手艺,实在是令人狐疑。
他也有幸见过,更叹为观止。想来,若不是皇上此次到洛邑要亲自探查先前发生那霍乱之事,只怕是要日日都迷恋在他手中木偶的莺歌燕舞之中。
皇上听到这话到底是有些不高兴,可并未表现在脸上。他眯了眯眉眼,转而瞥了眼男子,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儿有些越矩了,他赶忙地下了头,准备开口人认错,可他还没有开口,龙撵里面便传来带着不悦的话语。
“楚墨卿,为嘉奖你此次功劳,朕为你赐个因缘如何?”
楚墨卿微微一怔,他想要拒绝可迟迟开不了口,薄唇抿了又抿。他恍惚了好半天,才微微开口,“臣,谨遵圣意。”
——
长公主府。
此时正值深秋,赤红的枫叶随着凉爽惬意的风一片片从树上掉落,铺满了整个院落。树上几只灰琼鸟儿叽叽喳喳的啼鸣,仿佛是在与这里告别,院中的下人个个都拿着扫帚,手上忙碌个不停。
楚宁杳坐在檐下的太师椅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盏热茶,飘飘然的冒着热气。
伺候在她身旁的小丫鬟芸枝见着她家小姐这样子,不免些担忧。
她家小姐已经这般郁郁寡欢好几日了,连着几日都坐在这院子中瞧着这院中的叶子,一片片的从树上落下来。
芸枝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姐,茶若是再不喝,就要凉了。”
楚宁杳听到后恍然颤了颤眼睫,仿佛回了神,可那双晶莹欲滴的杏眸依旧盯着落在院中飘落的叶子。
她轻抿了泯粉嫩的唇,“芸枝,现在几时了?”
芸枝答道,“申时三刻。”
楚宁杳缓缓站起身来,喃喃道,“算来,应当是这个时辰了……”
上一世,皇上便是这个时辰回京中的,而他,也是随着皇上一同来到京城。
楚宁杳想着想着,眼前便浮现出一身玄袍的男子身影,高挑的身姿,墨发如丝,俊美的脸颊上嵌着一双旖旎的凤眸,银色的瞳孔赫然有神,纤长的手指上缠绕着几根银线,嘴角总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