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姑的眼皮子直跳,连忙上前捂住雪玉的嘴,言语里都存了些哀求,“哎哟哟,姑娘可不能胡言乱语,要是真闹到圣上跟前那还了得。此事该如何了结,但凭姑娘吩咐就是!”
雪玉牙尖嘴利着,扬声向主屋喊去:“要我说,先叫这云夫人过来,好好给我们夫人磕头认罪要紧!”
江佩云的眉头狠狠一拧,气火攻心,竟是又咳出了一小口血,当即眼前就有些发晕。
可笑,让她去给盛扶京磕头?
这念头在心中才略略转圜上,江佩云便听见了夏姑姑一声极为利落的:“这是自然。”
“姑姑?!”江佩云不敢置信地抬头,只是疑心自己听错了去。
可下一刻,夏姑姑便令屋子外的两个婆子进来。这二人不由分说地把江佩云两条胳膊架起来,道了一声得罪。便像是拖行犯人似的,活活把她拖去了里间。
盛扶京分明是装病!
她一双眼珠子还来回转着,就这么直白地看着江佩云,笑盈盈道:“云夫人,你一直不曾给我磕头行礼过,今日,便权当是补上了吧。”
横竖已是撕破了脸,江佩云幽幽地盯着她,“是云儿想错了,原以为夫人合该有正房夫人的气量,不会计较这等小事呢。”
夏姑姑低声训斥道:“闭嘴!”
长公主一走,她便可代其权力,冷眉冷眼道:“云夫人,还请你磕个头认个错。大夫人这才好饶过你。”
哪怕是再不情愿,形势如此迫人,江佩云也只得含泪跪下,死死咬住了嘴唇,对着盛扶京磕头认了罪。
眼前是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仿佛能映出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影子,她的眼睛里都要淬了毒一般。
紧紧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亦是有些颤抖,“此番是我不对,特此向夫人赔罪。”
她屈辱不堪地跪在地上,可盛扶京却只当是没听见,反而慢慢悠悠地问起了夏姑姑,“虽说是江佩云指使的,但这下毒之人,还请夏姑姑一定要替我找出来才好。”
总算不再闹着回娘家、找二哥去了。
夏姑姑心里发恨,表情确实愈发和善:“下毒之人自然是要找的。不过由此可见,锁春院里这帮奴才都不中用。不如全撵了出去,老奴再另替夫人挑一些好的来。”
“夏姑姑糊弄我呢,谁不知道内宅里一贯是江佩云管着的。”扶京听了这些,犹自不大满意,躺在床上就翻了个白眼,“撤走了这些白眼狼,再来另外一批?”
她步步紧逼,夏姑姑只能跪着答道:“一切全凭夫人做主。”
“这事儿也好商量,”雪穗总算是笑了笑,语气亦是跟着和缓起来,“我们夫人不是难伺候的主儿,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再要四五个伶俐些的人也就够了。”
“如果姑姑不嫌麻烦,我们夫人倒是想从娘家再拨几人过来。”雪玉细声细气道:“您看如何?”
锁春院里原本的人也不多。
这竟是要全部换上她自己的人,以后院子门一关,那这里头可就是她盛扶京的天下了。
以后若是有什么动作……
可是这夏姑姑才迟疑了那么一瞬,盛扶京便是脖子一梗,又直直地躺在了床上哎哟出声:“我头好疼啊,快看看我是不是要被毒死了……”
雪穗哭哭啼啼扑了上去,雪玉则又做出了气急败坏的模样,撸起袖子就要出去:“找我们二爷去!”
“罢罢罢!”夏姑姑只差给这三个小祖宗跪下,她活了这么些年,竟从没见过这样的路数,偏生又把自己克得死死的,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口,求饶般的脱口而出,“一切都听大夫人安排!盛家的老人来伺候夫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不必夫人多费心,老奴马上就去替夫人张罗着!”
哭声戛然而止,像是那放水的竹栓——一下拧紧了。
盛扶京‘哼’了一声,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又慢条斯理道:“那便有劳姑姑了,雪玉,送客。”
竟像个小阎王似的!
总算是结束了。
被这么闹上一遭,夏姑姑可真觉着自己瞬时老了十岁,连转身踏过门槛时都觉着力不从心。
后头偏偏又有一声:“慢着。”
夏姑姑连忙回身,竟从心底觉出了害怕:“夫人有何吩咐?”
“不是说你。”盛扶京抿唇一笑,轻飘飘道:“江佩云,我让你走了?给我继续跪好了!”
江佩云本是单脚站了起来,闻言后很是顿了一顿。
可是,在这难堪的间顿之中,却没人为她说话,甚至连一句求情都没有。
她只能再次缓缓跪了下去。这却还没完,才刚跪好,盛扶京又不耐烦道:“罢了,你在这里我都不能好好休息,雪玉,叫她换个地方跪下。”
“夫人,叫她去东厢房里跪着吧,那里头清净,只有白鹿姐姐在。”
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