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死人啊。
要她和死人在一间屋子里?!
江佩云立刻慌张地抬头,只觉得这话说得太过荒谬,谁知盛扶京却觉着大有道理似的:“对呀,且让她和白鹿见最后一面好了。夏姑姑——有劳了!”
夏姑姑只得应下,生怕这盛扶京再出了什么幺蛾子,极快地让那两个婆子把江佩云带走,送去了东厢房,勒令其跪在白鹿尸.体之前。
清净了。
雪穗将其余下人谴退,再上前小心地关上了房门,一回头便长舒口气,“白鹿那死状可惨了,别吓死江佩云。”
雪玉冷笑一声:“这可是白鹿临死之前求得事情,咱们帮她办了,也算是积阴德。”
昨天晚上,她们发觉白鹿中毒的时候,那姑娘倒也还没死,只不过已经给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大概是怨恨到了极致,白鹿竟是一直强撑着口气,告诉盛扶京她们□□的地方。
就连给糕点里下毒,然后再喂她吃下一块的主意,也是白鹿自个儿想了出来,再一字一句地告诉了她们。
白鹿要强掐尖了一辈子,没想到临死之前倒是向盛扶京真情实意地忏了悔恨,不求盛扶京的原谅,只求在临死之前,能够替她狠狠的报复江佩云。
闹了这么半天,盛扶京并不怎么累,反有些精神,忽然出声道:“长公主入宫去了,夏婆子忙着替我张罗新仆人的事情,这江佩云又跪在了东厢房。”
府里人人都忙着,大约是没人管她了。
“雪玉留下看家!”盛扶京极快地做出了决定,“雪穗,跟我走。”
她的心里还有个叫沈辞的牵挂。
先是令雪穗提了个食盒,在院里的小厨房里装了些还热着的饭菜,随后,两人便轻手轻脚地从锁春院的后门中出去。
还好,盛扶京不大受恩宠。她所在的锁春院也是地处偏僻,院子四周都种植着大片竹林,不远处就是东西苑的交界之处。
这交界处的路口,有一道篱笆小门。
长公主宴会那日,恰好是夏姑姑跑去给沈辞灌下清梦引,这小门她们大约也忘了关,这才叫自己误打误撞着进去了。
但此刻的门却是关的严严实实,盛扶京二话不说,一只脚踩上了篱笆,两手一撑,在雪穗的惊呼声里利落地翻了过去。
“夫人小心着点!”雪穗在门的那头,皱眉唤她的名字,“你呀,还当是在咱们盛家么?”
那会子,整个秦县,谁人不知道盛家两个小魔头的名号?
二哥带着她偷鸡摸狗四处乱窜,翻一道小小的篱笆门罢了,她根本不在话下。
今日的太阳不怎么毒,盛扶京的额头还是出了少许的汗,笑着伸手,“把食盒给我,你在这儿等着,顺便替我把把风。有什么动静,你就学那黄鹂鸟的叫声来知会我。”
雪穗倒是乖乖照做,“你要做什么去呀?”
盛扶京今日不知怎么的,只觉着心情十分大好,随口道:“喂小猫儿去。”
是个被饿得皮包骨头的小瘦猫呢。
沿着长满了杂草的青石小道向里走着,这一路上竟是一直有些若有似无的浆果香气。
扶京今日穿了一件齐腰桃粉色的襦裙,她一贯喜欢穿得粉色的,轻飘飘地走在路上,像一团滚动着的彩云。
沈辞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团粉色烟云。
但他知道,云朵只会在天上,所以这大约是自己的幻觉。
清梦引早就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欢愉,尤其是这几年,这数月一次的惯例更是只剩下纯粹的痛苦癫狂。
但沈辞亦不大确定——他忘记了什么是快乐。
有时候痛到了极致,大脑便觉出了一丝麻木,仿佛灵魂自肉身之中抽离,沈辞以为,那样的感觉大约能够称得上快乐。
粉色的彩云停在了院子门口,鬼鬼祟祟地从门缝里偷看。
不过从院门往里头看得话,自然是看不见什么人的。她一会儿转转脖子,一会儿歪歪脑袋,像是有些着急。
最后,她把院门推了一条小缝,只是不敢有太大动作,缩着身子悄悄进去了。
沈辞忽而清醒了过来,看清楚这是盛扶京的一瞬间,他竟是欢愉的笑出了声音,连忙从窗边离开,跑去给盛扶京开门。
“早啊小瘦猫。”盛扶京也是见了他就想笑,没由来的想要笑。
看清楚这院子里头并没有旁人以后,她招呼着沈辞一起进屋子,也不管沈辞是不是能听得懂,便喋喋不休着给他讲起了今天早晨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此事让她极为得意,见到沈辞后便不由自主想要与他倾吐,只是说到一半,她抬眼看到沈辞那认真聆听、表情凝重的模样,却是忍不住笑了,“算了,你又听不懂,我不和你说了,来吃饭。”
谁知道沈辞却着了急,拽着她的手直摇头,执拗道:“听懂,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