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的位置很妙,红莲盛开的形状几乎覆盖他的唇,嘴角牵动时,花瓣便舒展开来,妖媚得勾人。
更妙的是,莲花的根茎延伸到他的下颌,在雪白的肌肤上徒添诡异的圣洁,生生将惑人的艳色压了下去。
于是目光便又能回到他的眉眼。
穆月成的睫毛很长,眼上褶痕很窄,与飞扬的眼弧相得益彰,盯着人看时,莫名有种深情又克制的掠夺感。
是与寝殿相见时一模一样的神采。
沈沉碧眼神微晃,退开一步,警惕道:“我什么时候和你谈过合作?”
“那便是我们心有灵犀。”穆月成道,“本来便没打算放过她,即便大人不动手,她也不会有好结局。”
沈沉碧拧了拧眉:“她不是你的同族吗?”
穆月成微愣,很快轻嗤:“人还会杀人呢。”
沈沉碧沉默,神情冷淡地盯了他片刻:“我该回去了。”
他的危险程度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人不会莫名其妙地杀人,要么是为了利益,要么是立场向左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但看穆月成吞食三生鉴的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次。高莹与他有仇怨,但之前被他杀害的希夷却未必。
沈沉碧只觉得寒毛都炸开一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离去,偏男人不愿她走,伸指轻松地勾住她的腰带,温声问道:“回去还东西吗?”
他把玩着那朵冰晶结成的小花,眼底浮上阴翳:“因为他的隐瞒,大人被卷入这场祸事,救你本来就是应该,凭什么把命还回去?”
真难缠。
沈沉碧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拿回小花,平静道:“三天太长,我要回去安排一些事宜。”
她不敢多说萧许言命不该绝的话,这人是个看起来占有欲很强的疯子,萧许言的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越是开脱,越会激得他暴怒。
只能迂回。
“不许救他。”
“萧家长子若因我而死,我便要与萧家纠缠不清了,这你也乐于见成吗?”
这话果然奏效,穆月成强行按下眼底的怒意,唇角勾起纵容的笑:“我从来都不会拒绝大人的要求。”
光影变幻,沈沉碧眨眼间便回到长宁伯府的灵堂上。
活过来的纸人依旧汹涌,踯躅结印的手势变化不停,俨然陷入苦战。
不远处的萧许言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胸口的血洞尚未淌血,他神色怔怔,似乎全然没有从被掏心挖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切都定格在她离去时的情景。
沈沉碧眨了下眼,垂眸看向手掌。
掌心正是那朵晶莹的小花。
踯躅见她回神,忙不迭道:“我撑不了太久,郡主快走!”
沈沉碧捂了捂气闷的胸口,从高莹的身体转换到这具病躯,实在有些不适。
她摇头,将小花塞给踯躅:“给萧许言,不必管我。”
她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你记住,今夜我没有来过伯府,无论谁问起,都说我旧病复发。”
并且尤其强调道:“等我三天。”
踯躅睁大眼睛,显然有些难以理解。
三天,什么三天?
怎么又要养病?
她去救萧许言了,那郡主怎么办呀?
可沈沉碧哪里有功夫为她解惑,伸手推了她一把。结界霎时破损,纸人乌压压地飘飞过来,踯躅便也只顾得上先护着自己了。
布这局的人心肠歹毒,每一只纸人都炼入了诸多怨气,攻势迅猛,等她回过神想去捞沈沉碧时,已与她隔着茫茫的白色了。
手心的冰晶小花又冷又硌,踯躅不敢耽搁功夫,咬咬牙朝萧许言杀去。
郡主做下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她从来都不会将自己陷于危险中。
只是纸人怎么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不是变多了!
是攻击越来越没有章法,好像失去了幕后人的操纵,开始被怨气反噬,依凭本能大肆破坏。
手臂不慎被挠出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血痕,踯躅心惊不已,从随身的锦囊中摸出一柄小剑,不管不顾地开路飞奔。
她亲眼见到萧许言受伤,虽然看不见到底是哪种邪物出的手,但胸口正中被剜了那么大一个血洞,晚上一步这人便能去见阎王爷了。
她只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否则这头人没救下来,白白浪费郡主推她出来的好意。
踯躅几乎用出当年逃命的劲头,等她终于杀到萧许言身边,将冰晶小花按入他的胸膛后,这才发现她浑身都疼。
被纸人挠出的伤口冒着血和黑气,疼痛钻心,飞剑跌落在她脚边,已不复取出来时的光华潋滟,损毁得不能再用了。
没功夫心疼自己与好不容易敛来的灵剑,踯躅搭了萧许言的脉,发觉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