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供(1 / 2)

如果温向安说的属实,那“抢”字其实不太准确。

她明明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沉碧有一刹恍惚,寻找三样出世的异宝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高莹湮灭后她已不抱太大的希望,不想兜兜转转,全都送上门来。

无论这是不是穆月成计划中的一环,她都会却之不恭的。

没有人能拒绝一条能洗精伐髓的灵脉,拥有它,她便会用康健的身体,和足以匹敌希夷的能力。

但温向安不像穆月成,穆月成城府莫测,可相遇至今,他都是给予的状态——她没有应允他的请求,他却先是归还千年前抢走的灵瞳,后又坦荡地把尹真的命留给她;而温向安,他什么都想抢。

想从温向安手里拿东西,大抵要来硬的。

她是无法修行的凡人,他却拥有深厚的修为,硬仗也是仗,到底能打起来,就怕她还没动手就被他一根手指头碾死。

实力差距悬殊,她能用的人寥寥无几,即便不是明抢,也实在很难办。

沈沉碧叹了口气,放下茶盏。

温向安明明白白地表示还会杀人,如果穆月成的目的是用人命去赌希夷的存在能为三界所知,他无疑是一把好用的刀,正如茶楼案——起初,是一只迫切提升修为的希夷食用生魂,但在穆月成的操作下,案情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温向安还在,他大可继续炮制,这对他来说,除了时间,没有其他成本,甚至还可以将温向安打磨成一把更锋利的刀。

穆月成一定会保他,除非她答应与他合作,让希夷光明正大地生活在碧海蓝天下。

她似乎被逼进了一条死胡同,摆在她面前的每一个选择都不如她的愿。

如果她拥有制衡穆月成的实力,温向安之流初见时便能轻易杀了;如果她拥有前世的记忆,通晓碧落城往事,也不会受穆月成牵制,行事畏手畏脚。

而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至少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棋局还能落子便算活,死局才是真正的生死已定。

穆月成的邀约,她必须去的。

但在此之前,有件事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先做。

是夜,刑部水牢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少女裹在宽大的玄黑斗篷里,兜帽密实地遮盖她的脸。

狱卒被踯躅迷晕,她有足够的时间与尹真说话。

他是重刑犯,囚牢隐蔽,沈沉碧在阴冷逼仄的通道里行了许久才终于在监狱的最深处见到他。

程沂对他用了刑,各色伤口浸泡在冰冷脏污的水里,人被绑缚在刑架上,看着快死了。

沈沉碧的到来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她开口唤他:“你那位先生的邀约,我会去。取回尹栀栀的灵魂,再将那枚翡翠扳指埋入她的坟冢。”

尹栀栀死时,是赵家的妾,赵家人嫌晦气,随便一卷草席裹了丢出城,是尹真夤夜将尸体拖回去,葬在尹老班主的坟边。

翡翠扳指是尹老班主的遗物,福全班鼎盛时,也曾入宫为两位皇太后献唱,皇太后赏赐诸多财帛,这枚扳指是其中最昂贵的东西。

尹老班主珍而重之地将它当做传家的宝物,他临死前交给尹小蝶,尹小蝶在尹栀栀第一次登台时赠给她,后来尹栀栀出嫁,便留给了尹真。

福全班倒了,这枚扳指也该随祖孙三代人长眠地底。

尹真到底还是对不住他的师姐,尹栀栀交代他扶持福全班,他却为了心底的贪念,彻底毁了它。

他没有考虑过那几名无辜牺牲的角,他们登台前还抱着一唱成名、不辱没尹家班的期愿,也没有考虑过那些被卖进福全班学戏的孩子该何去何从,更没有考虑,将尹栀栀的灵魂从九幽拉出来,到底是不是一件对她好的事情。

他只顾着自己的思念。

只是事到如今,实在很没必要去指责这只穷途末路的糊涂蛋,让他自以为英雄地死去,也算一桩成人之美。

她身为局外人,置喙显得多余。

尹真抬起头看她,血糊了眼睫,他很费力才辨认出来人。

沈沉碧的话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他用力地点头:“好,我会认罪的,我什么都说。”

“包括那位先生送你的泼天富贵吗?”

尹真犹豫了一瞬,坚定道:“如果程大人问起,我会说的。”

“不,你不能说。”沈沉碧微笑,“你不但不能说,还要尽力去完善每一个谎言。程沂心细如发,没有破绽能够逃脱他的耳目。”

“什么?”

“除夕夜,没有什么异国的商人拜访过福全班,你们关起门来过年。你闭关多年,终于写出新的戏本,苦练三个月,只为了重振荣光,为此,不惜变卖御赐之物,高价聘请琴师谱曲,结果登台当日发生意外,福全班毁于一旦。你心灰意冷,思及当年师姐冤情,一怒之下从云游的散修手中买来神行符纸,一夜屠灭两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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