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曦羽眼中,雨然一直是淡漠寡欲的性子,如今他这般模样,多少也算受了些她的影响。
他原以为,她只会是俯瞰众生的神,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染红尘,没有悲欢,没有私欲,他也永远只能在她身后默默仰望。
可自从失忆后,她就变了,她脸上有了喜怒,眼里添了柔和,心境也变得更加脆弱。相比以往来说,现在的她,倒像个正常的人了。
只可惜,她的温柔从不属于他。
雨然一走便不知归期,所以离开前夕,她设法将青塘逼退魔宗,再托他照拂。
“这次又要多久。”他问道。
雨然背对着他,只顾清点着随行物品,她随口应道:“就快成功了,这次不会很久了。”
哪次不是这番说辞。
他舍不得,也不挽留,反正留也留不住,他更不想看到她那副愧疚为难的模样。
不过他还是故意提醒道:“他身子什么情况,你知道的,你觉得,他还能活到你回来吗。”
他指的自然是青塘。
“让他活下去。”
提到青塘,雨然竟停下手中动作,转身看向他,“至少…至少撑到我回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雨然顿了顿,垂眸看向桌面上的那些阵法图卷,“我也会小心,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当年遥风彦的碎魂溃散于天地间,再难追寻,雨然只能跨越一个个空间位面,去一点点收集回来。
这法子本就凶险,出点意外很正常,这千年来,她只失忆了一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她苦修了十年时间,才找到了些破解封印的思路,她绝对不想再忘了。
记忆是最难复原的,在他的帮助下,她也只恢复了一半左右,所以雨然嘴里说着会小心,但她还是将现存的部分记忆,备份到了随身的玉珠项链中。
“为什么青塘可以,我不可以。”对于她的托付,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转问她,“就因为,当时你先遇见的是他,不是我吗。”
他见雨然愣了一下,后来应该是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她突然皱起眉,低头去收拾那些杂乱的卷轴书堆,“又胡说什么。”
她一定知道他在问什么。
为什么她在失忆后,对他依旧淡漠,依旧是那么遥不可及,可她在青塘面前,却能用着另一种身份,另一种态度去相处。
为什么她恢复记忆后,明知道青塘就是那个她随手捡回来的孩子,却还能同他嬉笑打闹,任性撒娇,还天天黏在一起。
为什么他守了她一千年,她也很少会为他牵动情绪,而她和青塘不过短短十年,却能让她在意至此!
他以为遥风彦只会是唯一的例外,可后来他发现,或许谁都可以。
只有他不可以!
雨然大抵是不敢应他的,只沉默着继续收拾那些堆积的卷轴,她动作有些急,其中有一卷不小心被碰散,漏出暗红的一角。
他一眼看到,先她一步将卷轴抢了过来,在看清卷轴内容后,他止不住地发怒,“这是…血祭?你在研究血祭?”
“没有!”她连忙否认。
可能雨然也料到他不会信,便又小声补了句,“就随便看看的。”
他让自己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一句句道:“你说对遥风彦是心生愧疚,我信了,你说等一切结束后就不会走了,我也等了…这一等就是一千年。”
“都一千年了…就快有个了结了!结果现在你要为他去血祭,你让我怎么办!”
遥风彦的那些碎魂溃散得抓不到,留不住,雨然拼尽全力,才侥幸扣下了一丝主魂,并将它们封在玄火发源的地下岩浆里。
那封印是她亲手所设,也只有她一人知晓破解的方法,虽然她暂时忘记了,可她将血肉连同阵印一起血祭,封印也可随之消除。
她这是想一命换一命!
“遥风彦。”他的声音有些哑,这些话他根本不愿提,这次却向她直问出口,“到现在你还认为,你对他…就只有愧疚之情吗……”
“最后一次!”她说。
“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再回来,我便不走了……”
是啊,她是说她不走了。
又没说要留在他身边。
……
雨然还紧紧缠在曦羽身上,感觉他停了动作,又迷糊地唤了一声,“阿彦?”
“…嘶啊!”
随着手腕吃痛,雨然终于清醒了一些,白衣黑发的绝美男人就近在眼前,那股独特又好闻的冷香,也瞬间霸占了她的鼻息。
他…他是曦羽!怎么会是他!
雨然辨出身前人后,本想立刻推开他,可曦羽浑身上下就像有着致命吸引力一般,她扯他衣领的手都被他掰到一旁,那不争气的身子竟还紧紧黏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