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等着我去换一批书册呢,两位夫人先进去吧。”
春莺只是客气两句,无意多留,语罢便匆匆朝另一面的院子走去。
月娘揽着姜许的胳膊,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愣怔,偏头一看,却发现春莺走后,姜许脸色更加煞白。
“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咱们先去给崔夫人送衣裳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姜许朝月娘轻轻摇了摇头,后怕之余还是赶紧调整状态。
脑中千丝万缕线索勾连在一起,搅得她心绪混乱。
照孙氏所言,《判官记》是有人找她来画的,她还没画完,照理应当还没有版印出来,崔夫人又是从何得来的呢?
当初孙氏接着催眠交代了事情后,她曾去找过这本《判官记》,虽然只画了一半,但看得出里头尽是一些子杀兄,儿弑父,妻杀夫的故事,通本讲些官府无法帮助的冤屈仇恨,用侠义的名义粉饰这些可怕的杀人行为。
这画本内容有些偏激,她和顾允淮虽然都感觉这话本有蹊跷,可官府已经结案,恐怕不会再多生枝节。顾允淮心中猜测这和洪昌赌坊有关,更是不敢莽撞地信任县衙。
随着时间过去,他们见镇上并无大事发生,也就渐渐将这画本淡忘了。可今日竟在县衙看见了,难道说除了孙氏,还有其他人画过这本《判官记》……
“顾夫人,我家夫人在里头等着您呢。”蒋嬷嬷的话打断了姜许的思绪。
县衙的后院着实说不上大,一会儿的功夫,姜许和月娘就走到了江氏待客的小花厅。
也许是那日姜许表现得上道,后头几次来拿尺头的时候江氏身边的这位蒋嬷嬷态度都很是客气。
“嬷嬷客气了,我们这就给夫人送过去。”
姜许眼下想不明白《判官记》出现在县衙到底是不是巧合,也唯有言行小心再小心,往后再寻机会试探。
蒋嬷嬷颔首,领着二人进了花厅。
江氏坐在上首,一身甘蓝色祥云尾纹袄裙,发间只有一支南珠簪子,比姜许第一次见她时素净不少。
见姜许进来,江氏放下手中的薄册,略施粉黛的脸上顿时绽出笑意。
“云娘来了,让我看看这是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定下这两件衣裳后,姜许曾赠给江氏一对游鱼盘扣,江氏吩咐人在鱼尾绣上几颗红玉后简直是爱不释手。自那次后,江氏倒是常约姜许到县衙来品茶。
名曰品茶,多是为她搭配挑选首饰,姜许也不吝啬自己想法。今日江氏穿的这身,就是姜许几日前为她挑选的,她腰间坠着的莲花扣也是姜许亲手做的。
月娘也看出了江氏身上的盘扣出自姜许之手,悄悄给了姜许一个赞赏的眼神。
她本还担心这傻妹妹不会笼络贵人呢,今日一看倒是自己担心的多余。
姜许读懂了月娘眼神中的意思,有些哑然。
江氏性子不错,除了有些好面子,其实为人善良大方,才情也是一等。她帮江氏改衣裳倒也不全是为着她的权势富贵。
对上江氏满含笑意的桃花眼,姜许也语带笑意地卖关子。
“夫人放心,不好的定然不敢递到您面前。”
“怎的还喊我夫人,莫不是存心与我生分?”江氏故意敛了笑。
她在京城日子过的压抑,江父的官职也就是这两年才升起来,她本就是崔大人继室,又不得婆母喜欢,在家中日子不好过,出府邸也处受排挤。
婆母日日强调规矩,她便苦练规矩,艳色衣裳也件件不留,努力学着庄重。到了京城的贵妇人圈子里,她年纪轻、又是继室,也是处处遭人背后说嘴嘲笑。
日日困在四方宅子里,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直到崔大人自请任御史,她跟着崔大人到江南来,这才感觉到有些许喘息的机会。
姜许为她改制的衣裳她很喜欢,这些日子的开心实在难得,她实际上已经把姜许当成可交的朋友。
更何况,夫君也说过那位顾捕快前途可待,不可得罪。
江氏和姜许二人都想要结交对方,自然一拍即合。
“莫不是还记不住我的小字?”江氏假装考验姜许。
“如檀姐姐,你这可就错怪我了。”
姜许又笑起来,从善如流地改唤了江氏的小字,转而介绍起身边的月娘来。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月娘,她染的衣料可好看了。”
“月娘见过御史夫人。”
“不必客气,你是云娘好友,也跟她一起唤我如檀即可。”
月娘是个要强性子,江氏又爱面子,姜许本以为两人至多是一个捧一个受着的面子情,却没想到两人越聊越投机。
“月娘,你方才说的就靠染料染出独一无二的花纹,你可会?”
“那是自然,这是我压箱底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