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正式的请柬送来时,母女间起了前所未有的争执。
——或者说,是宁母单方面的咄咄相逼,及恨铁不成钢。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凝凝同意和母亲一起去沈家赴宴,但条件是——她想搬出去独自住。
宁母暂时答应了这个条件。
舅舅出差还没回来,是宁家的司机送她们过去的,临走前,舅母叠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晃着摇篮里的小女儿,一边睥睨地看向准备出门的母女俩,阴阳怪调地嗤道:“上赶着不是好买卖,错过了好行情,这会儿想吞后悔药了?我看呐,可晚咯!”
宁母面上有一瞬难堪,但很快调整好表情,摆着腔调侧过头,似笑非笑回道:“秦佳,有这操心的闲工夫,先管好你那对吸血的哥嫂。公司姓‘宁’,可不姓‘秦’——养不了那么多没用的蝗虫!”
舅母气得站起身。
宁母毫不理会地扬起下巴,拽着女儿离开。
车上,宁母压着怒气,从限量款的奢侈品包里拿出化妆品,稍微补了补妆,随后对着那方小小的镜面看了又看,确认自己的笑容毫无破绽后,这才“咔哒”合上精致的粉饼盒,视线投向身侧的女儿。
“这么去可不行,”她撩开女儿额侧的碎发,盯着左额磕伤处贴着的刺目白纱布,开口道,“还是找家造型店,剪个厚点的斜刘海遮一下比较好。”
“妈……”凝凝的反应是抵触地侧开了脸,视线并不看向自己的母亲,固执地低低说,“我不想去。”
宁母蹙眉望了女儿好一会儿,目光从女儿羸弱低垂的眼尾,扫至白嫩泛红的鼻尖……忽然间,眼底那丝不悦慢慢散了去。
“这样也好,”宁母施施然朝真皮椅背靠去,带着丝欣赏杰作的眼神,嗓音轻到几乎听不清地低徐玩味说,“不,也许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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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沈家老宅位于地段昂贵的半山别墅,来访的客人们需驱车绕过长长的盘山公路,才能抵达那栋造价不菲的中式庭院。
整座宅子依山而建,外形古朴中透着奢华,与山景相映成趣,古代苏州园林的亭台楼阁、泉石花木皆很好地运用其中。
不过,与略显老气的外在墙院不同,主宅的内部极其现代化,有富丽恢宏的巴洛克式水晶吊灯,金色扶手的旋转楼梯一直绵延至顶楼,大厅空旷得能听到回声,地上铺的是比黄金还贵的一整片波斯定制手工地毯,每周一换。
宁凝和母亲抵达时,宾客们大多已经来齐。
宴席还未开摆,客人们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穿银色鱼尾礼裙,浅色波浪长发松松挽成低髻,耳衔宽大银环的女人。
她像模特一样个子高挑匀称,脸是漂亮迷人的浅蜜色,眼睛细长斜挑如猫眼,透着风情与慵懒。
凝凝穿过人群,看着她。
女人精准地感知到她的视线,微侧了眸,朝她颔首勾笑致意,随后移开眼神。
凝凝愣了下,已经隐约猜到了这是谁。
“妖精似的,”宁母嗤之以鼻,一副看不上的表情,微抬下巴示意道,“那就是白家的大女儿白霓,听说中学就送去了国外念寄宿学校……人倒不算漂亮,但架不住脑子精明,懂得自己要什么。”
宁母的视线看向女儿,似乎有些不满。
凝凝被盯着快喘不过气来,转了身,在母亲再次开口之前,含糊说:“那很好。”
“好什么好,”宁母直摇头叹气,“你啊,好东西被抢了也不知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