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糊涂劲儿又上来了,“老师你才说完咱俩很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初三的暑假里,满是海老师搪塞糊弄,又畅快的大笑。
听到这样的笑声时,周苏子往往也会笑出声来。
得知自己是陕西省中考第一名时,周苏子正在给海老师洗毛笔,都是他用了很久,最喜欢的几枝。
“饿娃真是个天才啊,太厉害咧。”海老师摸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说。
考试不难,没有洗毛笔难。洗毛笔的时候要极为小心,兔毫狼毫都是软毛,力气稍大些就会被洗掉,周苏子今天就使了一点点劲儿,还是洗掉了笔尖上的毛峰,“海老师,对不起,我把毛笔洗坏了。”
海老师腰椎不好,弯不下腰,她蹲着伸直了手,把毛笔递给海老师,让他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哪想到,海老师扶着腰,“哎呦”一声,蹲了下来,和周苏子差不多看齐,脸上被憋得肿红,顺手拿起毛笔在水桶里随便摆了摆。
“饿娃这么厉害,咋老说对不起呢。老师说了,么事,么事。记住咧,你把撒弄坏咧都不是大事。知道不。”
她和海老师都蹲在地上,一个面朝西南,另一个面朝东南,中间是水桶,从天上看,说不定还真有点像海老师画里的那两只苍蝇。
想到这,周苏子又一次偷偷摸摸哭了。当然,没敢让海老师瞧见。
根据地域划分,入选交大少年班的学生都要去指定的高中读一年预科,周苏子在西安,自然就被分配到了交大附中。
开学第一周周苏子因为感冒请假没有去学校。第二周她就在丁亚洲的看护陪同下,坐上了前往雁翔路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挤人,压得周苏子肺都要从胸腔里飞出来,空气流通本就不好,很多人还在饭点喜欢带韭菜盒子和包子。周苏子个头不高,饭味往往就在她鼻子跟前,熏得反胃。
经常是,坐三四站,周苏子下车缓一缓,再继续坐。
周苏子住校,并不需要每周往返西郊,可单就周末这一来回,就要耗费她好几个小时。
丁亚洲一开始还陪着她,后来见她路熟了,也就不和她一起走了。
他骑自行车。
周苏子有时在公交路线上会碰见骑车的丁亚洲,他坦着脖颈,大口呼吸,因为运动出汗而脸色红润,到了路口就单脚撑地,整理手套。
周苏子发现,不仅仅是她,还有很多公交车上返家的不认识的学生都会注意到他。
“你快看,快看,就是路口那个男生,我上次看到的那个帅哥就是他。”扎着马尾辫穿别校校服的女孩子拉着自己的朋友,指着窗外说道。
“交大附中的啊,离咱们学校不远。下周我陪你去交大附中找找。”
“啊啊啊,是不是很帅,是不是。”扎马尾辫的女孩就要在公交车上跳起来。
“确实帅,你眼光这次还行。”
“他走了他走了。”她拍着身旁女生的胳膊。
窗外的丁亚洲骑上车子,站起来蹬了两脚,等车子加了速度开始飞驰后,他单手持把,抹了抹额头的汗,弓背向前,只留下一个令不少女孩子心动尖叫的背影。
就是从这天起,学校里关于丁亚洲的流言也多了起来,周苏子下楼去做早操,就在她身边,有声音议论。
“高一这届帅哥真多啊。四班的张驰说是俄罗斯混血。你看没看见。”
“肯定看见了啊,我倒觉得长的罢了吧,张驰脸色煞白,好像吸血鬼啊。我觉得十班那个丁亚洲更帅,新生篮球赛的时候,我去计分了,真的好帅啊。”
“长得也就那样吧,但丁亚洲好花心啊,才来就交了不少女朋友啊。”
听到不少女朋友五个字,周苏子想了想,丁亚洲呢,每周六都来找周苏子一起写一天作业,周天早上跑步,下午在社区里打篮球,晚上补课,补完课回学校,周末他基本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这样说来,他是在学校里老师眼皮子底下交得女朋友吗?
出于好奇,周苏子放学后没有呆在教室里写作业,也没有直接去食堂,或是回宿舍休息,而是站在走廊里,观望高一那层。
高一的楼道里除了走来走去值日的人,栏杆前还聚集着不少女孩,低着头往楼下看。
周苏子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男孩正骑车载着一个女孩,在教学楼里转圈,玩耍嬉戏,两个人不时大笑吵闹。
他的技术还不够熟练,女生紧紧拽着他的校服,他掌握不好平衡的时候就捶打他的背。每当她打他的背时,楼上的人就会发出起哄的笑声。
确实很亲昵,周苏子心想,她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而是收拾书包去吃饭。她走在不宽不窄的路上,故意绕了一圈,没有从教学楼里穿过。明明穿过教学楼去食堂时间会更短,但不知道为什么,周苏子并不想碰到丁亚洲,也不想碰见他车子上载着的第五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