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涟洏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被汪则洲握住手,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力睁开一条眼缝,尽力回握父亲。
汪则洲轻柔地揩去她眼尾的泪迹,沉稳地安抚:“没事的,爸爸在。爸爸和妈妈以后会一直陪着你。”
推车继续前行,宋凛川想上前却被死死拦住,他不悦地拧眉,挥拳便揍开一名保镖。
“老板,要动手吗?”
离他两步开外,身形魁伟、面容凶悍的络腮胡男人捋了捋袖子。
“你们下去,把不相干的人支开。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回来,也不能跟其他人起冲突。”
宋凛川盯着他,严肃命令。
豁卡当过雇佣兵,做过海盗,杀过人,心狠手快,对他下命令时不能有半点犹豫。
豁卡依言退至楼下,独留他家老板一人。
“汪叔,妲妲的身体状况不稳定,应该先观察。如果想动手术,也要充分参考以往病史。我之前已经找人专门研究--”
乌洞洞的枪口抵上他的额头,汪则洲眼神冰冷,杀气四溢。“宋凛川,我只警告你这一次。我的女儿自有我来保护。以后再有任何关于你跟妲妲的传言,我一定会手滑,上了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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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轰鸣着飞远,闫安收回视线,抬步往楼上奔。
“老板不让上去。”豁卡横臂拦住他。
“不让你上去,我得去看看。我怕老板想不开。”闫安忧心忡忡,黑红的面膛看着有几分别扭的滑稽。
“老板又不是花,没必要想开。”豁卡冷飕飕地瞥他:“就算他真的想自我了结,也会先让我了结了你。”
闫安刷地拨开他的手,“你一个土--外国土著,中文可以不用这么好。”
豁卡垂眼,无语。
这一点他赞同闫安。
他一个土匪,开路唬人最拿手,干翻各国灰黑势力不在话下,威风得不得了。
就是老板去年下半年后不知道抽什么疯,不但逼着他及手下的兄弟学中文,还要学文言文,还要学习国家历史知识,文物知识。
问及原因,老板只轻描淡写地说,以后可能会跟各国强盗打交道,用国语跟他们对骂,可以占上风。骂赢了,能把他们以前抢走的东西取回来。
那时豁卡还不明白老板的言外之意,直到了解到康小姐…汪小姐的情况后,迅速便想明白了。
利国利民利老板的好事,除了有点废自己,其他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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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需要追踪吗?”
闫安上楼时动如脱兔,到了房间里瞬间僵如干土,沉默地立了几分钟,见老板瘫坐在地上,面朝墙壁,不动如钟,只得试探着开口。
宋凛川垂着头,侧边头发遮住了视线,情绪难辨。
闫安纠结了片刻,正要主动认“延误军情”的错,宋凛川终于开口:“你刚才说的特别重要的事,就是妲妲的身世吗?”
“您料事如神。”
说完这话,闫安头皮就是一冷。
这不是讽刺老板么?老板一恼,不会真叫土匪上来,把他先了结了吧?!
但他显然多余惊恐了。因为他家老板此刻别说情绪,灵魂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问完一句,又陷入了可怕的静默。
好在他没有发多久呆,微微仰头调整了下心情,转脸吩咐:“联系华特助,让他把有关妲妲病况的资料全部发给楚夜阑。”
“好的。”
闫安瞧见他家老板簌簌滚落的泪水,恨不能自戳双目。--知道得太多,该被灭口了。
还是尽责提醒:“您费心联系的那些医疗机构和专家,是否也要介绍过去?”
“嗯。”
宋凛川毫不犹豫地点着头,起身往门口走。“回首都。”
“是。”
闫安应声,迅速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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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京城繁华如故,上流社会仍旧被神秘的光环笼罩,屹立于八卦中心。
最热的传言是,汪家老夫人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年,几乎药石无医。近日忽逢喜事,身体奇迹般地好转,不但能开口说话,甚至可以走两步。经过专家会诊,已经去了国外疗养。
汪家本就根基厚实,枝繁叶茂,等汪家老夫人恢复之后,势必更加煊赫。
可惜男丁兴旺,女孩儿稀缺。如果有一位小公主,大家简直不敢想,她得被宠成什么样。
宋氏顶楼,宋凛川站在落地窗前,手擎红酒杯,轻晃慢品。单看背影,妥妥的志得意满运筹帷幄。
华特助敲门走近,递上手机。“是楚医生。”
“不急。”宋凛川瞥了眼闪烁的人名,悠哉游哉地给自己添酒。
还不急,急急如律令都比不上您急。
华特助看着自家老板苍白瘦削的面庞与青红交加的眼眶默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