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的秋天很热。
背包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不同科目的新书，车上也挤挤攘攘地载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日光太过灼热，行人顶不住压力，纷纷打起了遮阳伞，好来避一避这难挡的暑气；公交车里开着不那么冷的冷气，混着咸涩搀酸的汗味。
紧闭车窗隔绝外面的热，也将古怪的味道关住了。
好恶心。
想下车。
不必要的洁癖在这时忽然作祟，程若若伸出两指，不情不愿地捏着面前的扶手。
她的皮肤本就很白，现在微微用力，指节更是毫无血色。
“程若若？”
车厢不算安静，总有人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也偶尔会有不小心公放的手机音效。被喊到名字的程若若不动声色地轻叹一声，随后迅速换上和善笑容，朝声源望过去。
肩膀很酸，手指很痛，但秉承着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和教养，这个时候除了微笑和回应，她别无二选。
“你好。”
饶是心里再不满，她漂亮的脸上表情仍旧滴水不漏，大概没人会知道，这位正笑吟吟的少女心里想的是什么。
叫住她的，是个敦厚和气的女同学，她们初中三年都在同一个班，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厚，也至少算得上点头之交。
“好巧啊，今天家里不来接你吗？”女同学问道，“你在几班？”
有意忽略第一个问题，程若若只答了后面的：“五班。”
同学点点头，越过人群，往她这里靠近了些，随意地开口挑了个话头：“明明秋天了，还是很热啊。”
“是呀，不过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就要降温了。”程若若说，“及时添衣。”
“谢谢，你也是。”
她们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不多时，程若若都开始小弧度地活动肩膀了，女同学又开口道：“咦，帅哥。”
程若若兴致缺缺，也不好明着表示，只好作出一副在意的模样：“在哪呢？”
“门边。不是前门，后门。你看，就是那个。”
随着同学的手指看去，她见到了她所说的那个人。
那是个和她们年纪相仿的清瘦男生。他不算太高，一眼过去也没有非常惊艳，可通身的气质却与周围格格不入。他戴着一副细边眼镜，塞着耳机，微微侧过脸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若若看着，恍惚间总有种他不属于这里的感觉。她原本想着，就装模作样地看上两眼再收回视线，这样不会扫了同学的兴。可不知怎么的，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盯着他看了小一会儿了。
放在寻常，程若若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她认为这是不太礼貌，有些冒昧的。
少年确实疏朗清爽，外形上很是优越，不止她身边这位女同学，车上有好多人都在偷偷地瞄向他。
这班车只经过一所中学附近的站点。同学大概是凭借这点判断他和她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她压低音量，悄声说道：“不知道是几班的，好帅。”
程若若轻轻附和一声。她不关心这些事情，方才的失态，让她现在有些不悦。
或许同学的目光太过火热，又或许是少年看累了单纯地想活动活动脖颈，程若若垂下眸子的那一瞬间，他精准地回过头来，看向她们。
准确地来说，是直勾勾地看向她。
外人看来，程若若并无异状，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快要崩溃了。
家里的司机临时有事请假，她还是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才得知这件事；校门口被来接送的家长围堵得水泄不通，连出租车都尤其难叫；一口气发下来的书重的要命，车上又有股难以忽视的异味，还要一边开启社交模式应付别人……
“我这边下车，拜拜。”
肩膀被拍了一下，程若若被书的重量压得头昏脑涨，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在瞬间换上礼貌的笑容，机械地朝同学挥了挥手。
周围恢复了短暂的安静，她终于可以进入节能待机模式了。
好吧，还不行。
下一个站点，轮到她下车了。程若若避过因为车厢摇晃而朝她撞来的人，步伐轻盈地往下客门走去……当然，轻盈只是假象，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步路走得有多煎熬。
不过没关系，马上就可以到家把一堆重得要命的书放下来了。
她这么想着，全然顾不得先前的嫌弃，握住了门边的扶手。
车上广播提示前方即将到达的站点，她抬起眼想看看窗外的街景，估摸着大概还要步行个几分钟才能放下这一堆沉甸甸的东西，却先看见了刚刚的那个少年。
凑近了看才发现，他的五官长得尤为精致，几乎挑不出什么瑕疵。
她几乎不会这么夸奖一个人，除非这人真的值得她的赞赏。这么想来，除了电视上的某些女明星以外，她还是第一次觉得一个外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