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程若若再没有接收到任何关于M99传递来的信息。一开始，她还会试图与它交流，几次得不到回音，她索性也不去在乎；时间一长，她还真的以为那些对话只是她的幻觉。
“不是幻觉。”
每当她这么想，M99的声音就会再次响起。
“……”程若若被惊得捏紧了手中的水杯，极力抑制才没有失态。她在脑中，用只有自己知道的不善语气，咬牙切齿道：“你监视我？”
“不是，没有，只是我时不时来提醒你一下，我是真实存在的。”
它的声音仍旧没什么感情色彩，这话却被她听出了些许的可怜无辜。像是为了制止程若若脑子里出现“双重否定表示肯定”之类的想法，M99继续说道：“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也没有监视你，也能向你保证，不该我出现的时候我不会出现，不会读取你的任何想法。只是我出现的时候是直接在你脑子里的，所以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不可避免我会读到而已。”
“我已经知道你的存在是事实了。”程若若说。她把水杯放在一边，手指抵在额头上，越想越觉得，凭什么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和程若若年纪相仿的男生里，最近似乎颇为流行古早港剧中很火的混混做派。
走路晃晃悠悠、拖拖拉拉，有些甚至双手插兜、弯腰弓背；各式各样，百鬼夜行，总归没个正行。且这种症状仿佛疫病一般，拥有传染的能力。它很快就在以某个人为中心的小团体传开，而后接二连三地去传染其他的小团体。
她每每看见这种人，心中除了“这些人明明分毫学不到剧中人的张扬恣意，还硬要模仿，不会抹黑大众对这部剧的感官才怪”以外，不做多想。
程若若是个挑剔的人。她环顾四周，更加确定了自己不能着急，要谈恋爱，得找个有脑子的人，才不会有一系列难缠的后续出现。
一开始的想法，是随便找个人，开诚布公地向他表明自己的诉求，谈场几个小时的恋爱。现在看来，有点棘手……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都是这幅模样。
她只是出于主观上的反感。这样的男生，但凡外形条件还算优越顺眼的，也是有大把女孩青睐的。
程若若就俨然不在这个队伍中。
“你的作业本。”
“谢谢。”
她抬头，回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从书桌前离去的身影，程若若想，姜连倒是在这点上是特别的。
和这群人不同，他的背永远是直挺挺的，从那天在公交车上偶遇时，就一直如此。
像一竿竹子。
他不算太高，不到一米八的个子，清清瘦瘦的，站在那堆佝偻着身形自诩“古惑仔”的家伙里，也没被埋没。程若若原先对他们的淡淡嘲讽渐渐消散，看着他，脑子里只剩下“鹤立鸡群”这四个字。
那些小鸡崽子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滑稽，还在试图拖白鹤下水。
“姜连，等下体育课一起打球啊。”
“不了。”
意料之中，姜连干脆地拒绝了这个邀请。
那人面色不虞地走了，回到他的同类那里，压低音量说着什么，还时不时伴随上翻的眼球。
本来就没多好看，这副做派更丑了。
程若若不再将目光浪费给这群人，想也知道，他们是在说竹子同学过于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或许他们会说“惺惺作态”“假正经”“伪君子”之类的话。程若若兀自想着，又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文字逐个删除。
以他们的文化水平，是用不上成语的，大概会用什么她不愿听见的低级词语对姜连的行为表示谴责。
程若若忽然觉得，刚刚那些她想象出来的词汇，也很适合被用来形容自己。
“伪善”“没有人情味”……这两个词也很适合她。
鸡群之一，被她在心中贴上“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标签的前桌大大咧咧地敞开腿，改窄的校裤紧紧贴在大腿上，大腿也紧紧挨着他的同桌。可怜的女孩半边身体已经贴在墙上了，退无可退。她应该是怕他的，但程若若不理解这份恐惧的来源，她眼睁睁看着女孩极力压抑着什么。
“诶，你们等等来看我打球啊。”
前桌无知无觉地对他的同桌吆喝着，像只被拔光毛的公孔雀，明明没什么可炫耀，却偏偏耐不住生理本能，迫不及待地逮到机会就想开屏。
程若若对此啧啧称奇，垂下的眼皮挡住了眸中的嘲弄。她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类对他人的抗拒熟视无睹，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原因吗？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错估自己的人格魅力呢？
他的做派太过滑稽，程若若腹诽着，到最后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
像是一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秃孔雀突然转过身子，手臂搭在她的桌上，眼中闪着油腻的光。
“程若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