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咕哝道:“你们老师评价学生都这么敷衍的吗?”
谈霁之站起身来,拎起西装外套抖了抖,穿上:“你是我学生吗?”
程唯无理取闹:“您觉得我不配做您的学生?”
他侧身等端着菜的服务生经过,带着她往外走,慢条斯理道:“不要做过度理解。”
“才没有,”程唯跟在他后面小声逼逼,“我这个倔强小孩刚跟我爸大吵一架,您身为人师,难道都不想跟我说些什么?”
谈霁之反客为主:“你想让我给你点建议?”
好面子的程唯一时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突然感觉出了点不对劲。
主动权什么时候被她自己交出去了?
本来他说什么她都可以跟他犟、跟他闹、跟他吵、说他多管闲事,现在只能夹着尾巴求人赐教。
她疑心他早就挖了个坑,姜太公钓鱼,等着她跳进来好教育她。于是她快走两步走上前与他并肩,仰头去看他的表情。
还是那副霁月光风、从容坦荡的模样。
谈霁之侧头看着她脸上生动的狐疑神色,有些想笑,但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万一又把人惹毛了,不好。
程往前抢了两步,唯转身面对他,倒退向后走着:“您是专门研究过教育学和心理学的专业书籍吗?”
这么擅长拿捏人心。
“职业所需,看过一些。”
她咂舌,果然是自我要求极高的人,当个教授还特地去研究这个。
突然有点想去听听谈霁之是怎么讲课的。
她的大学老师学术水平一流,真材实料确实有,也是真心热爱自己研究的领域。但大多上起课来极其枯燥,挂着助教做的PPT,干念。
治好了她失眠三年的舍友,疗效极佳,就是有了点时差。
前面两个小孩打闹着冲上前来,来不及提醒,谈霁之伸手握住她的手肘,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顺带扶了下险些撞倒的小孩。
再转头时,方才自己面前那张脸已经低了下去,留给他一个蓝色发顶,再然后是一个背影,几秒钟的时间,人已经迅速走到他前面很远去了。
连走路都能走出这么多花样,确实是个小孩。
程唯蒙着头往前快步走,将人甩在身后,感觉耳朵和脸颊火烧火燎的。
刚才那一瞬被拉近,让她猝不及防撞进晨雾弥漫的森林,鼻尖低调的木香若隐若现,再抬头时,她眼睛里看到的就是他凸起的喉结,被衬衫领口半掩着,清晰的下颌线、笔挺的鼻梁、锋利的眉弓,和纤长柔软的睫毛,最后所有刚硬和柔软都被一副银色细边框眼睛遮去一半锋芒,变成现在这幅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样。
为什么这么色气?为什么为什么?
某个瞬间程唯甚至想去摘他的眼镜。
她第二次上了谈霁之的车,这次有闲心开始细细打量。
车里干净整洁,纤尘不染,除了一盒纸巾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装饰品,后视镜上也没像她爸一样,挂着“好事发生”“时来运转”或者大佛、手串挂件。
程唯:“这是您的车?”
谈霁之颔首:“经常来S市做项目,买了一辆代步。”
他开车也很稳,不加塞不抢行,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都搁在方向盘上,能看见蜿蜒的青筋,很有力量感和掌控欲的模样。
七想八想下,已经到了家。
程唯知道她爸在家等她,也没留谈霁之,但磨磨蹭蹭莫名有点舍不得走。
她把这种情绪理解为自己对亲爸说完狠话后的近乡情怯,于是对对手指,虚心请教:“谈教授您真的不指点一二吗?”
顿了顿,她主动复盘:“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最近这么反常,老是让我进公司。”
“既然知道有异常,那就冷静下来好好聊聊。”谈霁之总结道,“抱着解决问题的目的,让沟通起到应有的价值。”
他其实觉得没什么好劝的,他不爱当法官评判是非,也不想探寻他人私事。
身在局外,他看得分明,父女两个都是嘴硬心软的人,那句“你爸让我带你去吃你喜欢吃的东西”就足够了。
程唯下车回家,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探出一个脑袋查看情况,见她爸就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她,有些讪讪地进门换鞋,向里走了两步:“……爸。”
还没说什么,眼睛就先红了。
程父眼睛里也有些湿润,但还有中年男人无用的要强,于是虎着一张脸:“知道错了?”
“……那您也有错啊。”程唯蹭过去,没坐程父旁边,偏偏空了一大段距离,坐在旁边沙发边边上。
程父一梗,矛头绕过程唯,找了个炮灰撒气:“人谈教授这么说的?”
程唯维护谈霁之:“人家教授君子得很,根本没对这事儿指手画脚。你没事多学学人家,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