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丛宗武因崔雪之言,便在离开蓿威州前,欲将丛凤儿的情意说与自谦听,并趁机撮合一番。谁知其难释过往,驱不除心中魔障,无奈只得打消念头,惟将两人日后能否喜结良缘,寄予天意。
如此,又见自谦一时神情落寞下来,哪里不知是因提及了他的痛处,而生得愁绪在怀。于是就不忍再令其伤心,待随意聊过几句,便一同离开海边去了。
这般,等回到家中,丛宗武少不得就被崔雪追问,同自谦相谈结果如何。而其叹了口气,遂将事情细细道了一遍,最后称,已经尽力了,便听天由命吧。
崔雪闻后,沉默良久,方幽声说道:“其实,我早已猜到了。如今不是俞大哥不想安生,实是他将曾经的自己,连同过往一起埋葬了。”
见其目透忧郁、神带惆怅,丛宗武不禁又是一叹,就宽慰道:“你也别多想了,且由着他们去吧。至于往后是缘是孽,只看两人的造化了。”
如此,此事便也不了了之。而等到次日晚上,夫妇俩又让丛凤儿,在如是缘酒楼设下宴席,并将自谦、江虎子、步正升、王一飞,及俞鸿菲、俞清嫣,皆是请了过来,为此回离去作别。
待一众故交新友,一回相聚、一番热闹后,自也要迎来分别之时。即使怎般不舍,却仍不得不去面对,难免又一通伤感,彼此道尽情意。
尤是崔雪,好不容易重逢自谦,而此去一别,还不知有没有再见之日,又如何能舍得。但为人妻、为人母,任是百般心酸,也要笑着掩饰于怀。
就这般,又等次早饭毕,丛宗武、崔雪便抱着小丛软,由丛宗林提着行李,在自谦和丛凤儿的相送下,于码头再一番辞行,遂乘船回皎青州而去。
当望着那航渐行渐远,丛凤儿终于忍受不住,竟是扑入自谦怀中啜泣起来。如此,却是令丛宗林不由心头一酸,就默然先回了货栈。
而看着怀里的泪人儿,自谦也不知怎般安慰。惟怔怔望向那远去的船只,心中万千感慨。不想同丛宗武、崔雪在皎青州分离后,今日于蓿威州又是一回惜别。
再想着,二人这一去,不知和自己可还有重逢之期,会否也自此海角天涯、两处茫茫了,便一时又痴了起来。良久,方柔声道:“凤儿,咱们回去吧。”
不想,倒令仍融于他怀里的丛凤儿一愣,待回过神,含羞不舍的挪开身子,竟不相信般问道:“你刚才喊我甚么?”
但自谦却不自觉的道:“凤儿啊,有何不对么?”
丛凤儿遂心头一喜,娇容羞红的忙道:“没,没有不对,我只是听得不清而已。”
说完玉颈一缩、抿嘴偷笑,垂眸扯着自己的衣襟,着实可爱至极。而后,就如同小媳妇般,随在自谦的身旁,相伴回货栈去了。恕不再表。
却说,步正京入狱后,步正升心中虽也对其厌恶,但想起那夜,他跪地哀求时所说之言,少不得生有几分同情。再怎般罪有应得,终究是同宗同源,来自鹰嘴崖。
况且,即使其母亲朱氏品行不端,对俞大户和郝氏的离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至少他爹爹,相对而言还是有点人味的,权当是给步欣一个薄面。
且也看在步正京幼小的儿子份上,总不能这般年纪,便失了父亲。倘若再没了生活来源,他那相好的,为此又被迫重操皮肉生意,对于年龄尚小的孩子来说,罪过可就大了。
故而,这日下了衙门,便往货栈寻得自谦,看能否找个折中的之法,令步正京少受些刑罚。如此,等二人又于那家,名唤应亲朋的酒楼落坐下来,遂就将心中的顾虑,详细道了一遍。
自谦闻过,稍是思量,便也点首同意。本来就念着曾私塾为伴,怕步正京入狱而毁尽一生,此时再经他这般一说,岂能不赞同,并称考虑的周全。
却听步正升又道:“但也不能如此便宜了他,这回若不让步正京长点记性,只怕出来后,仍不知悔改。倘再去为非作歹、欺压良善,那咱们就是助纣为虐了。”
自谦颔首道:“说的极是,还好总比步正前稍好一些,他那个堂弟,打小便颇有心眼,着实贼的很。而步正京又浑人一个,多时都是受其蛊惑,才会出头抻面子。”
步正升笑道:“你倒是将他们哥俩看了个透彻,至今仍是不忘。”
自谦也笑道:“你难道就能忘了,从小咱们几个,也不知跟那哥俩打过多少回架。”
说起儿时,两人皆是好笑起来。这般一会儿,自谦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理步正京之事?”
步正升眉头一锁,便道:“我这几日也仔细想过,步正京的大狱是坐实了,故只能在期限多少上,来打点主意。太长了定是不行,但若是短了,又怕他不长记性,不知你可有甚么法子?”
待思量一会儿,自谦就道:“要我来看,大牢只管先让步正京坐着,一切皆视他狱中的表现再说。至于那相好的和儿子,你且让人暗中照拂一下,别让娘俩陷入困境便可,你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