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却带几分癫狂,语调平缓,却寒意森然:
“刘大人不妨细想想,那老虎精究竟姓什么?”
刘观翻出眼白,口中直冒白沫,哪里还能答,常伯骇然,劝道:
“郎君不可!千万别闹出人命......”
霍怀舟手指受过伤,此刻贸然用力,剧痛自指节处传遍四肢百骸,他闷咳了两声,松开手。
刘观差点被掐死,哪里还敢挑衅,涕泪横流地被下人搀扶着,几乎是逃命似的爬出了霍宅。
临走还不忘撂下狠话:霍怀舟!你一个瘫子,敢摆将军架子?给我等着!”
常伯对往事虽未置一词,却并未替徐岳筝分辩,想来刘观所述不假。
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霍怀舟心里有了大致印象。
那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回了房间歇息片刻,却听门外传来轻轻脚步声,那女子蒙着盖头,推门而入。
还未等他开口,眼前一红,那盖头已然覆在面上。
嗅到淡淡的脂粉香,一双素白的小手掀起帕子,他抬眸,却被那张白净面孔晃了眼睛。
瓜子脸,丹凤眼,明明带了点媚气,肃着脸的时候,又格外清泠。此刻正歪着脑袋,认真地盯着他瞧,小猫儿似的。
一开口,声音如珠玉般清脆悦耳。
“总算抓到你了。”
她说。
他那双骨节变形,又因为常年习武,粗糙不堪的手,正被那双素白的,温暖的小手轻轻包起。
年少时,对着西北茫茫戈壁,面对南蛮的迷瘴雾沼,他无数次想过,自己成婚是怎样的情景。他未来的新娘子,是娇羞可人,还是落落大方?
那样的幻想,在岳家七十颗头颅高悬示众之时,戛然而止,往后余生,只为复仇,再想不得别的事儿。
此刻面对岳筝,沉寂十年的心,似乎被猫儿挠了一下。不痛,只是痒。
只可惜此刻的霍怀舟并不开窍,尚不知心中悸动,只想着徐岳筝诋毁恩师的恨、欺辱常伯的仇。
岳筝见霍怀舟冷着脸,猛地将手抽了出去,挪着轮椅,避她如洪水猛兽。
那张脸和当年无甚区别,只是周身气场更甚,眼中满是戒备。
又和当年很不同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本话本,《异狐传》是她的得意之作,讲了狐狸为报虎精恩情,剖人心肝做药引给虎精治病的故事。她将话本递到霍怀舟面前,张了张口,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岳筝的成名作,断断续续写了两三年,靠着这本话本子,她的生意将其余几家都比了过去,变成京师独一份儿的听书茶楼。
霍怀舟年少时领兵在外,想必没什么可以消遣的,她特地用小楷誊抄了一本,想着让霍怀舟也看看自个儿写的故事。
年幼时,她的那些故事,其实只想说给霍怀舟听,可她羞涩,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曾对他讲。
霍怀舟捏着那本册子,看也不看,随手摔落在地,语气冰冷:
“《韩贤士擒虎妖》是你写的?”
岳筝嗓子发紧,却又不自觉地带了笑容,脸上现出妩媚之色。这实在是个坏习惯,官老爷们就喜欢看她笑,所以心里难过的时候,她就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是。”她笑着答。
霍怀舟冷哼一声,攥紧了手中轮椅扶手,无意间牵动指尖伤处,又一阵钻心剧痛。
岳筝见他坐在轮椅上,苍白消瘦,腿上搭着一条毛绒毡子,想必是冬日里受不得风。此刻他脸色骤然惨白,额角迸出青筋,知晓他定然伤痛复发,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欲扯那条搭在腿上的毡子。
下一刻,喉咙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掐得她眼前雪花翩翩。
霍怀舟最忌讳旁人碰他的腿,情急之下掐了人脖子,却发觉触手温软细腻,并非那些狱中折磨他的走狗。
他手伤了,使不上力气,如今掐着那徐岳筝的力道,甚至不足掐刘观十中之一,慌乱间他连忙松手,可徐岳筝的身子还是软软地坠下去。
徐岳筝呛咳着,眼泪将落未落的挂在眼睫上。
白皙的颈子红了一片,脆弱而纤细,这些年他杀人如麻,却始终记挂恩师岳风教诲,不曾伤害妇孺。
刘观之辈作威作福,欺辱自己,自己却欺辱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比之刘观,又强到哪里去?
他讷讷缩回手。
岳筝咳了半晌才缓过神,攀着桌子才站稳了,见那本《异狐传》落在地上,已然摔散了页,她又蹲下身,默默收拾残局。
霍怀舟瞧着,见徐岳筝抹了把脸,将那散了页的书放到桌子上,脸上一点儿愤懑都没有,仍是带了清浅的微笑,低声道:
“我年少时和......娘亲学了些医术,刚想着替你看看腿,今儿你心情不好,明天我再来。”
霍怀舟看不懂徐岳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