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为大乾镇守边疆,风采举世无双,令晖怎敢轻薄?”周令晖说道,“只是,令晖看来,万军之中取敌首级,是大勇;愿以性命相救他人于危难之际,亦是大勇。”
只听周令晖娓娓道来:“半年之前,令晖方才恢复女儿身,诸多不便,因此心中难过,散心之时不幸溺水,乔公子不惜以性命相救,令晖方才捡回一条命来。之后倾心相交,乔兄虽只是一介小吏,却有世外高才,相处之中,不免情愫暗生,遂私定终身。”
周衡终于变了脸色,忍不住斥道:“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轻率?简直胡闹!”斜斜睨了乔湛一眼,他新换了件锦衣,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或者说是道貌岸然。
周衡又冷哼一声,说道:“晖儿说了这许多,怎么乔湛你——一声也不曾发?”
乔湛看着周令晖,真有眉目含情的意思,他说话语速不快,但却也坚定,说道:“乔湛自知出身寒微,唯能保证家世清白,但绝无攀龙附凤之心,只因缘分天定,周淑女蕙质兰心,不似凡俗中人,才想奋力一搏,若能有一生相守之幸,乔湛也决不以婚姻之事为进身之基,必定真心相待,至死不渝。”乔湛攥紧周令晖的手,“若是不能厮守,乔湛不知何以终此余年。”
这乔湛的演技简直出神入化,完全看不出二人刚刚相识。周令晖突然有点后悔,此人看来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自己当初怎么就脑子一热选了他?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刘世平打发走再说。
“父亲也说,为令晖择婿,人品为上,相貌门第,都在其次。” 周令晖说道,“请父亲成全。”
刘世平眼睛微眯,从始至终周令晖都未曾看上他几眼,便可知道无论乔湛是真是假,这一定是周令晖的婉拒,周衡宠爱女儿,也忌惮他,否则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衡当然是能做主的。倘若再苦苦相逼,反而显得不通人情了。
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自己又何必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刘世平看看情真意切的两人,大笑道:“罢了!周大人,谚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世平愿意玉成好事。是世平来得不是时候,世平告辞了!”
周衡歉然笑道:“令将军见笑了。”
“我看未必。”刘世平脸色冷了一瞬,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见周衡吩咐人要将两件礼物送还给他,推拒道,“哎,得见周府君之山高水长,已是世平的荣幸,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拿回来的道理?这和阗玉如意与赤金项圈,便当做我为淑女添妆了!”
?
周衡亲自送走了刘世平,回到客堂。
周令晖和乔湛二人倒也乖觉,还在原处站着,等着周衡回来,向他解释。
一见周衡回来,两人立刻安静地跪下。
周衡坐定,连正眼也没有给乔湛一个,只对着周令晖说道:“晖儿,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周令晖说道:“父亲,此事是儿的主意。儿以为他并非儿的良配,所以才出此下策,也不至于驳了他的面子。”她的目光停在了堂上还没来得及撤下的玉如意和璎珞项圈上,说道:“这璎珞项圈倒是精巧,他稍稍有心打听,便知道儿并不喜欢红粉首饰一类的东西。于情于理,此人都不是儿的良人。”
周衡没说话,周令晖接着说道:“父亲也知道刘世平军功卓著,不然何以以一介寒门身份居安西将军之位?他手握重兵,行事跋扈,迟早要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陛下用得着他,尚可以忍他、让他;若是西域安定了,他如此不过是自寻死路。”周令晖顿了一顿,眸中添上几分晦暗之色,“况且儿见他鹰视狼顾,恐怕非愿久居于人下之相。”
周衡冷声道:“你说这些,难道以为为父不知道?为父亦未必答应他,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周令晖嬉笑说:“长痛不如短痛,儿知道父亲为难,与刘世平几番拉扯,所以特地为父亲解忧。”
周衡眉头紧蹙:“简直胡闹!我平日真是太娇纵你!你想女扮男装,随你,只是婚姻大事,怎可儿戏?你骗了那刘世平,如今又该如何收场?”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乔湛终于说话了:“乔某此举,只为报答周淑女当日之恩,并不是贪图周家富贵。”
周衡斜斜睨他一眼,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晖儿这么一闹,恐怕此事很快便将传得满城皆知,到时候她嫁,就是个高门下嫁白丁的笑话;她不嫁,更是个始乱终弃的笑话。”
他看着乔湛,目光森冷:“你倒是个会寻终南捷径的,倒不枉费你河东乔氏的门楣。”
“父亲!此事全因晖儿而起。”周令晖眼看着父亲将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刺耳,制止道,“晖儿自有分寸。”
“分寸?”周衡再也难以按捺怒气,“你以为什么是分寸?此事恐怕早已超出了你的分寸!”
“不错。”只听得那惜字如金的乔湛又开口了,“这两件礼物如此贵重,当然是安西将军故意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