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提起笔,却并不急着落笔,淡淡问姜月仪道:“想好了?”
“想好了。”姜月仪的声音有些干涩。
笔尖往砚台上蘸饱了浓墨,祁灏这才画了两笔,才道:“随你。”
除此之外,并无它话。
姜月仪站在他面前,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好笑,明知道祁灏是这种态度,又何必还要再来自取其辱一次呢?
但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姜月仪还是不肯死心,竟又违背着自己的心意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介意?”
祁灏再次抬起头来看她,目光沉沉地投向她姣好的脸庞,一滴墨也顺势滑落到了洁白的宣纸上,泅开一团乌黑的墨迹。
“这是你自己的事,”祁灏皱了皱眉心,“和离书我早就给你了,那已经是去官府过了明路的,你已经不是伯府的人了,要走随时都可以,是你自己不愿离开。不过既然想留在伯府也可以,便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在府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伤及伯府的根本,我不会来干涉你。”
姜月仪掩在广袖下的手指紧紧攥紧,仅仅就是给了她一纸和离书,祁灏便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她,仿佛她自己能决定什么似的,她又不是真的想死皮赖脸赖在别人家不走,可是他又怎不想想她平白无故拿了和离书归家,在娘家又会是什么境遇?
不过这些,事到如今姜月仪已经懒得和祁灏去分辩了。
既然他不介意,那她便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姜月仪也管不了日后祁灏会不会反口了,以他的为人倒是不会如此龌龊,但人心最难揣测,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姜月仪只能先顾上眼前。
她要在承平伯府立足。
除了祁灏在新婚之夜就给了她和离书之外,婚后第二日他便当着姜月仪的面告诉自己的母亲冯氏,他无法与女子欢好,并且立刻搬出了正屋。
冯氏伤心欲绝之下也只得先死死瞒着这事,后头又拿几个婢女前来试探,果然是一个都不成,再不情愿也只能承认了这件事,另想他法。
但承平伯府上下却不知,单单只看祁灏与姜月仪新婚便分房而居,是夫妻失和之兆。
天长日久下去,姜月仪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祁灏的心思难以捉摸,今日是给她一纸和离书,哪日就保不齐直接给她一纸休书,她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姜月仪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决断。
面对祁灏的漠不关心,姜月仪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转身走了,留下祁灏一个人在那里,将方才被墨迹沾染的宣纸团了扔到地上,又重新开始画起来。
天气到底是已经和暖的,从祁灏的书院回到自己房里,不过才走了一进院子,姜月仪身上便起了一层薄汗,眼见日头已经开始西斜,她便叫来婢女烧水准备沐浴。
翠梅也从冯氏那里回完话回来了,又对着姜月仪道:“老夫人让我回夫人,她说她知道了。”
姜月仪定了定神,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冯氏是同意她的选择了。
她对翠梅等几个近身的婢女道:“我这几日觉得身子也不爽利,便不往外面去了,若有什么事你们来回我一声便是了。”
婢女们也不知究竟,紫竹问:“夫人哪里不舒服,可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姜月仪马上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她要避着一个人,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今日不去赴宴,也正是为此。
姜月仪也没什么心思用饭,匆匆用了一碗热热的红枣银耳羹并半块山药核桃糕便算吃过了,等喝了半盏茶后,水也凉得冷热适中,这才去房里沐浴。
温热的水滑过凝脂般的肌肤,悄无声息地滴落到水中,乌黑的长发如丝缎一般披落在肩上,水汽氤氲之间,那一张脸却愈发明媚娇艳,如雪中盛开的山茶花。
一时竟连服侍的婢女们都屏了声气,仿佛生怕气儿喘重了便会惊到面前玉一般的美人,一面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有这样的佳人在侧,祁灏竟也看不出丝毫动心,还日日分房而居,真是暴殄天物,空留佳人无限怅然。
翠梅打湿了丝帕给姜月仪擦身,她们梅兰竹菊四个婢女都是陪着姜月仪嫁过来,自然不比旁人,轻声问道;“一会儿要不要奴婢去请大爷过来?”
姜月仪先是没听见似的不答话,用玉梳捋了几下长发之后,才道:“我又不是他的妾,眼巴巴请他过来做什么?”
语气冷淡,翠梅几个大失所望。
但她们素知姜月仪的脾性,便也没有再劝下去。
今日姜月仪洗得也慢吞吞的,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又添了好几次热水,这才沐浴完出来,正趴在床上让婢女往身上敷香膏香粉,便听到房门被敲了两下。
紫竹去开门,进来的是冯氏身边的许嬷嬷,对姜月仪道:“前边儿已经散了,老夫人听说夫人身子不好,便让老奴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