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有暗香萦绕。
心中藏着一堆事的凌云霜根本没睡着,就被玉露尽职地喊醒了。玉露替她简单挽了发,天色将将暗下来了,没必要太隆重。
铜镜里映出一张梨花般素净的脸,这是一张未经苦楚、不谙世事的脸,只有一双眼,含着些许旁人看不透的东西。
凌云霜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想的却是其他。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主内的老路万不可再走,这种依附于他人,仰人鼻息的日子,有极大的风险。但若是她有能力主外,自己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地,那爹爹恐怕也不能再说什么。
怎么才能自己撑起一片天,无非钱权二字。现今女子想掌权,很难。就算极少数女子有权,诸如皇室各位妃嫔公主,说到底还是依附于男子,又回到那条老路上了,不行。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剩下一条路,努力搞钱。
身为闺阁女子,凌云霜每月都有自己的月钱,一月四两银子,这是凌太傅给她买脂粉、买些小玩意儿的零花钱。虽然比起大富之家的小姐,四两银子的月钱并不算多,但凌云霜也不是完全不识人间烟火的,外面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如此。况且她并不热衷于胭脂水粉,只会偶尔遣奴仆外出买些书,或者新奇的小玩意儿,每月基本都有些结余。
结余的月钱,现在就是她的底气。想到这里,凌云霜让玉露赶紧把这些年存下来的月钱拿出来。
玉露是个手脚麻利的,不仅拿出了凌云霜存下的月钱,还拿来了一本账本,上面对每月凌云霜的支出都做了简单的记录。凌云霜简单看了一下账本,对玉露的细心又多了一份赞赏。
不多不少,去掉一些零零碎碎,整整两百两银子。凌云霜看着这笔不算特别多的钱,脑子里转来转去,全是生意经。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倘若想用这作为本金,做大生意,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找人合伙,人家恐怕都看不上这笔小钱。倘若做些小生意,这进账速度又慢了些,恐怕还没等凌云霜实现经济独立,下一门亲事都说好了。
一想到婚事,凌云霜一激灵。前世的她,就是今年年末嫁出去的!
凌云霜抬头望向碧纱窗外的景色,天色渐暗,但渐暗的天色也遮不住这盎然的春意。距离前世太子上门提亲,不过大半年的光阴而已。
要阻止自己的悲剧,除了经济独立,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太子不能看上自己。准确来说,前世的太子也并不算看上自己,不过是看上了凤命的批语罢了。空会投胎,能力却不及其他兄弟的太子,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储君之位保不住。
他迎娶凌云霜,不过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太子妃天生凤命,那他这个太子自然是众望所归。
那要让太子看不上自己,关键就在于那条批语。如果没有凤命的批语,加上凌云霜那传得满城风雨的断掌克夫说,太子根本不会来骚扰她。不,别说是太子了,任何男人都不敢来接近她。
凤命的批语是她爹凌太傅爱女心切,病急乱投医,亲自带着她上西山寺求来的,也就是说,只要阻止凌太傅想起西山寺这茬,这批语就不会传出来了。
凌太傅其人,受儒家思想浸染多年,对佛道思想,并不十分痴迷。他能求到西山寺慈静大师跟前,倒与一个人的生辰有关。
这个人就是当朝最尊贵的女人,太后。
太后非常信奉佛教,对西山寺的慈静大师极其推崇,常让慈静大师入宫讲经解惑。每年的生辰更是彰显太后虔诚的好机会,太后会召集所有的贵妇小姐,与她一起聆听大师的教诲。若是寻常老太太,这也就是个人信仰的问题。但太后毕竟是举国最尊贵的女人,且太后虽然推崇佛法,但本人并不是淡泊宁静的脾性。她爱什么,就要大家都爱;她信什么,就要大家都信,属实是霸道太后。
所以,西山寺慈静大师的地位,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为太后在生辰寿宴上的大力推崇,才使得爱女心切的凌太傅想起了这事。
凌云霜步步倒推,追根溯源。
若是想爹爹不操心她的婚事,不至于病急乱投医,那就要在太后生辰宴前,多多赚钱,让自己强大到不用仰人鼻息。太后的生辰宴,是十月。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若是她在太后生辰宴前达不到这个目标,那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让西山寺的慈静大师对此事禁言。凌云霜曾见过慈静大师几次,虽然接触不多,但她的印象中,慈静大师看上去慈眉善目,倒是很符合得道高僧的形象。她曾听说,慈静大师寻常不看相,所以得他看相的人少之又少。倘若她求到大师跟前,也无非是求大师不替她看相,算下来还替大师减轻负担了。想来慈静大师应该也不至于在此事上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当然,为避免失误,以上两个方法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双管齐下。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门房却还未通传爹爹回府的消息,凌云霜不禁有些担心。算下来,自她前世出嫁后,将近两年没见过爹爹